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鲜肉所没有的东西 　　作者：tsofia 【文案】 现在很多小鲜肉都成了主角了，他们有没有演技，见仁见智了。 要不一起来看看两名年轻男演员的日常生活吧？ 先声明，可别对号入座喔～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佑睿，薛少华 ┃ 配角： ┃ 其它：小鲜肉，电视剧 ================== 　　一 　　南元影视城。 　　这边在演玄武门之变，那边在演八国联军之役，好像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都浓缩在这个影视城之内。 　　甚麽？场景很熟悉？当然了，你在电视上见到的古装及民初电视剧有七成都是在这里取景。 　　实地取景？这位大姐，你跟我开玩笑吗？现在还有能力实地取景的剧组不多了，大家都在南元这里拍戏了。 　　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你看在这里等着开工的临时演员，几乎替遍了这三四年的热播剧的主角和配角。 　　替身？你不会以为大明星会亲身上阵吧？他们不会冒险，而且经理人也不会让他们冒险，所以才有了文替和武替。 　　两个穿着古装的女生拿着盒饭匆匆走过，她们并没有理会领班正领着一个陌生人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个乾净的地方吃饭。 　　二人走到某个台阶，就席地而坐，庄楚玉翻开盒饭，饭是硬的，菜是冷的，肉是薄的，叹了一口气，照样拿起筷子不顾仪态地吃下去。谢彩微对盒饭的质素全无期待，所以非常平静地吃着。 　　“阿玉，这个戏是押後还是继续拍下去？”谢彩微喝了一口水之後，想起生计问题，赶紧问。 　　“我看应该会拍下去，反正他们有替身。”庄楚玉完全不担心没戏拍，这部《第一美人》的两位男主角实在太忙了，三个月的拍摄时间只来了四十多天，馀下的时间都是替身在跟配角们对戏，有时连女主角梁芯悦都是跟男主的文替做对手戏。 　　“没想到薛少华和沈佑睿难得来一次，居然就出事了。”谢彩微歪了歪头说。 　　“对呀，拍了三个月，薛少华还记错导演的名字，真难为他敢在传媒面前说自己很努力拍戏。”庄楚玉语气中带着不掩饰的讽刺。 　　“那也是，明明就不见他出现在现场。”谢彩微笑说。她和庄楚玉是女主角梁芯悦的替身，出现在现场的时间比男一和男二加起来还要多。 　　“这次他们受伤也是搞笑，之前用武替，现在有记者来了，就亲身上阵，结果双双负伤。”庄楚玉回想刚才的场景，也是哭笑不得。 　　剧情是两名男主角为了救女主角，与敌人对战，最後寡不敌众，束手就擒，偏偏薛少华和沈佑睿跟武师的练习不足，结果一不小心，二人就从台阶上滚下来，一个摔断了胳臂，一个撞到头部。 　　这宗新闻已经被记者火速报导出去，微博上的实时搜索热点都是围绕着薛少华、沈佑睿和梁芯悦。 　　庄楚玉放下吃完的饭盒，从腰间拿出手机，不出所料，薛少华和沈佑睿的粉丝已经开始对骂了。 　　月光：坚持的人终有收获，期待薛少的《第一美人》！ 　　想要香奈儿：呜呜，佑睿不要再受伤了。 　　新新猫：你认真努力又低调，从来不卖惨，认为这都是一个演员该做的，面对酸黑默默背锅，用作品和资料说话。#沈佑睿第一美人# 　　本来评论的指向是心疼偶像受伤，但慢慢开始变味了，成为了批评薛少华和沈佑睿的战场，於是二人的粉丝又开始为偶像辩白。 　　多作怪：你太看得起薛少了，努力要和老戏骨比，演技要和影帝比，他只是一个25岁的年轻演员，一个凡人，不是一个神。 　　隐形人：#默默扔出数据#薛少华和沈佑睿从没在华语影坛三大颁奖礼得到任何提名，要我提醒你去年的影帝大满贯叶翔才十八岁，居然好意思说他们年纪还小吗？ 　　七七：排楼上 　　总攻大人：排楼上+666 　　大写的怂：拿叶翔跟小鲜肉比较，这不是对小鲜肉们的公开行刑吗？（笑哭） 　　胖狐狸：#用数据说话#另一个影帝大满贯杨希言退出影坛时才二十岁……薛少华和沈佑睿的演技没有半点进步。 　　吃叫醒我：#再用数据说话#第一个大满贯影帝是司马朗，他是在二十一岁那一年完成大满贯…… 　　资深老司机：不会演戏就算了，粉丝还要强行洗白。 　　************************ 　　薛少华用右手刷微博，他的左手骨折，要用石膏固定伤口，起码要一个多月才能完全康复。在这段时间内，他只能留在家中休息，既不能出门，又不能运动，他只好看微博评论。 　　见到他的雪花们这麽支持自己，薛少华的心中非常安慰，影迷们果然是他最可靠的後台。他从选秀比赛出来至今，已经有八年时间，当中有过低谷，所以他特别珍惜得来不易的人气。 　　他从歌手变成演员，很多人不看好他，但他真的很幸运，靠着一部古装剧，一夜成名，从此就成为了年轻演员之中的人气佼佼者。 　　虽然有很多路人说他不会演技，而且脸瘫，但他不管，他就是这样子演戏。 　　现在谁还会安份地拍一部电视剧？大家都赶着去赚多一点钱，薛少华敢对天发誓，这个演艺圈真的静下心来拍戏的演员没有三成。 　　凭什麽就要他钻研演技？他只想快点赚钱买房子，然後过上舒服的生活。当然了，要是能够得到影帝，名利双收，就更加完美了。 　　薛少华见到叶翔、杨希言和司马朗的名字，不屑地勾起嘴角。 　　“又翻这些人的名字出来？怕没人知道他们是影帝吗？” 　　难道他不知道杨希言比他小一岁吗？ 　　难道他不知道叶翔还比他小六岁吗？ 　　难道他不知道还有一个影帝大满贯叫尹湘，也是比他小六岁吗？ 　　薛少华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提升演技，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只能达到这个程度，反正他的影迷卖帐，投资方对收视率满意就好了。 　　那些文艺片就交给影帝们去拍，他只负责拍耍帅的偶像剧好了。 　　另一边厢的沈佑睿却不是这样子想…… 　　沈佑睿由经理人和助理陪同回到家中，他一坐下来就提醒助理看网上评论，清秀俊美的脸上全是凝重。 　　“阿睿，你先休息一会儿。”经理人有点担心沈佑睿的精神状况。沈佑睿刚从医院缝针出来，应该放下手上的工作。 　　“我没事。”沈佑睿更加在意的是网上的评论和剧组的反应。 　　“刚刚导演发短信过来，说你先养好伤，现在先拍女主角的戏分。”助理拿着手机，一字一字报告说。 　　“那就好了，薛少华那边怎麽了？”沈佑睿问。 　　助理回答道：“他还没有发微博，只是由经理人发声明，说正在接受治疗。” 　　“是吗？”沈佑睿淡淡地说。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拍照放上微博，因为他不会允许自己最骄傲的东西不完美地展现出来。虽然说男人不应该在意外貌，但是额上多了一道疤痕，确是不能不在意。 　　“现在评论不是说你们的伤，而是在提……”助理一边看，一边也暗暗吃惊，这群影迷真会侃，竟然把话题绕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沈佑睿问：“提甚麽？” 　　“提起杨希言……”助理跟在沈佑睿身边一段时间，当然知道他有甚麽禁忌，其中一条就是不能提起拿过影帝的人。 　　虽然沈佑睿已经出道了几年，人气不错，但是演技一直被人批评，说他台词功底不好，说他表情空洞，传递不到情绪。 　　经常拿来跟他比较演技的演员就是杨希言。 　　沈佑睿脸色一沉，助理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又是杨希言。 　　沈佑睿初出道时的假想敌原本是杨希言，可惜杨希言在四年前宣布专心学业，退出娱乐圈，现在他眼中的对手就是叶翔和尹湘。 　　严格来说，尹湘与他的长相气质更像一点。不过，尹湘在两年前已经把华语影坛三大颁奖礼的影帝、男配和新人奖都拿了一遍。 　　有一次，沈佑睿上网见到一个六组男艺人演技对比的视频，他就是被拿来跟尹湘比较。 　　PO主只用了一句话总结：「这么残忍的视频，被对比的当事人看了会哭的，小鲜肉们就别说还年轻，还有时间，都这把年纪了，不行就是不行，没用功没天赋都是事实了。」还特别艾特了几个年轻男演员的微博，引起了一场大骂战。 　　沈佑睿甚少理会别人的意见，但网友的弹幕一边倒夸赞尹湘的演技，令他彻底愤怒了。 　　二 　　“改剧本？” 　　“对呀，两个男主角都受伤了，你立即把剧情都改了。”导演区志昌缓缓吐出烟圈。这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了，这两个人占戏这麽重，总不能弄死他们的角色，只好让编剧立即改剧情。 　　幸好温翠晶出道多年，写的剧本都不错，突然修改剧本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不是难事。 　　“但是……时间这麽赶……”温翠晶脸有难色。 　　“阿温，你肯定能改好，还有整个编剧组的人帮助你。”区志昌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事实摆在眼前，男主角受伤了，女主角给的档期又这麽紧张，只能尽量把大场面都定下来，能拍多少就拍多少，否则在限期之前都拍不到一半。 　　“我知道了，导演。”温翠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能答允下来。 　　温翠晶离开了导演的办公室，回到酒店房间，对着电脑思索了很久，还是想不到如何修改剧本。毕竟这是她从几本外国历史小说中抄下来的情节，一时要改动的话，她不知从何下手，牵一发动全身，後面的精彩情节就要砍掉重来。 　　温翠晶只能在网上再找一本情节走向差不多的小说……幸好现在网上流行古风小说，她输入几个关键词，已经找到十多篇关於亡国公主的小说，希望她能从当中找到需要的情节。 　　复制、贴上、取代、复制、贴上、取代。 　　温翠晶用了三十分钟就修订了一集剧本，她最花心思的就是如何把男主角的戏分减少，或者是用另一个角色去取代他们的情节。幸好制作公司不介意花钱多请两个演员，於是温翠晶在剧本新增了两个角色，算是又开了一条新的故事线。 　　温翠晶紧急修改剧本之後，女主角的戏分大增，成为推动剧情的重要人物，这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梁芯悦就不乐意了。 　　“凭什麽他们受伤，我要顶替他们的戏分？”梁芯悦看完修改之後的二十集剧本，脸露不悦之色。 　　“我们下个星期要去参加活动，应该没办法留在剧组里。”经理人在旁不忘给剧组多加压力。 　　“那……”负责沟通的副导演也是左右为难。他早就知道梁芯悦不好服侍，演技没多好，脾气却是特别大。 　　经理人见副导演不能拿主意，直接说了解决方法，“就按以往一样，把所有近镜头拍了，其他的 　　就由替身负责。” 　　梁芯悦点头附和。後面有这麽多的武打戏分她才不要拼命，女演员的脸才是命，要是有什麽三长两短的话，她还怎能在娱乐圈生存下去？她的化妆品代言怎麽办？她一定不会冒险！ 　　副导演见交涉不果，只好答允梁芯悦一方无理的要求。 　　不出所料，区志昌当然要大发雷霆，但是梁芯悦背後有金主，剧组只能忍气吞声，接受这种不公平的拍摄方法。 　　谢彩微和庄楚玉的合约无端延长了，拍摄的戏分愈来愈多，多到谢彩微觉得自己才是主演。 　　“没办法，梁芯悦去参加时装周，辛苦你了。”场务大哥对着两个临时演员的态度还是挺亲切。 　　在这个圈子的规则是绝不会见高拜见低踩，没人知道今天的临时演员，会不会是他日的巨星。 　　谢彩微说：“哦，我会继续努力。” 　　场务看着这两个准时上班的小姑娘，也替她们不值，明明拍的时数跟主演差不多，但剧集结束时连名字也不能列出来，甚至连酬劳跟主演们亦是差天共地。庄楚玉悄悄跟谢彩微说：“梁芯悦这份酬劳赚得真容易。” 　　“嗯，偏偏有投资方和影迷卖帐。” 　　********************************* 　　《第一美人》在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本来成绩应该很好，没错，收视率是不错，排在全国前五名，但评价是一边倒的差。 　　一、抄袭。 　　二、替身过多。 　　二、场景假。 　　四、服装土。 　　五、薛少华和沈佑睿的演技仍然被抨击。 　　更不巧的是，《第一美人》播出至中段，遇上一个无法超越的强敌，一个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的强敌：《菩萨蛮》。 　　《菩萨蛮》在拍摄期间已经很受关注，因为它的编剧李卓雅跟抄袭者打了一场轰动一时的官司，最後胜诉，抄袭者入狱收场，可以说是大快人心。然而，抄袭的风气并没有立即中止，而是变得更加高明，几乎无法将抄袭者入罪。 　　说回《菩萨蛮》，要是说《第一美人》的选角都是炙手可热的小生小花，那《菩萨蛮》用的就是顶级配置。 　　男主角是楚灵，国内电视界绝对的一哥，两夺金影奖视帝，女主角安雨薇也是获奖无数的演技派，原着在网络早就有上亿点击率，人气热度完全不输《江山美人》。 　　因此，两部电视剧一碰上，《菩萨蛮》轻松地拿下同时段的收视冠军，在娱乐新闻底下的评论也是非常精彩。 　　1L：楚灵和安雨薇的演技吊打薛少华和梁芯悦。 　　31L：别拿视帝视后跟流量小生小花比较。 　　164L：又一次的公开行刑。 　　278L：他们好意思说自己是演员吗？不怕死後下地狱吗？ 　　389L：同样是演国破家亡，安雨薇甩了梁芯悦十条街。 　　497L：拿这麽重量级的对手跟他们对比，是不是太无情了？2333 　　薛少华看到这些报导时，正好在香港参加时装品牌活动。 　　本来香港记者不会问这些有关电视剧的问题，他们只关心绯闻之类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个国内媒体记者，突然提问，大家就像迷路的蜜蜂找到方向一样，猛烈地向他进攻。 　　“我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有进步的空间，当然没办法跟前辈们比较，说实话，能跟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也是网友对我的一种肯定了。”薛少华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恨得牙痒痒。 　　当他以为《第一美人》可以完美收官，偏偏《菩萨蛮》横空出世，打乱了所有计划，连公司事先准备的水军也不够用了，网上也好，纸媒也好，大家都认为《菩萨蛮》较为出色。 　　薛少华忙着参与商业活动，只是看了一点，只觉得楚灵和安雨薇拍戏也太较真了，甚麽雨戏和挨打都亲身上阵，明明是成名十多年的老演员了，就多点休息吧，舒舒服服赚钱不好吗？ 　　薛少华还没参加选秀时，楚灵和安雨薇就已经出道拍戏，多年以来都是敬业乐业，从不迟到早退，更加不会同时拍两部作品，被称为年轻演员中的典范。 　　“你认为自己下部作品需要突破吗？”香港的记者每次问的问题不是最狡猾就是最直接，完全不给面子。 　　“我觉得慢慢来吧，毕竟我不是专业科班出身，需要历练。”薛少华笑吟吟说，但已经记住这个一头金色长发的女记者。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历练呢？其实你已经出道快十年了。”金发女记者丝毫不让，继续把话筒递到薛少华面前。 　　“呃……”薛少华简直不想再见到她的脸。 　　“其实尹湘和叶翔都不是科班出身，但他们已经拿到影帝了，你对自己目前的事业定位是怎样呢？”金发女记者挑了挑眉，问了一条很有挑衅意味的问题。“是不是打算做一辈子的偶像？还是一辈子的小鲜肉呢？” 　　三 　　“其实尹湘和叶翔都不是科班出身，但他们已经拿到影帝了，你对自己目前的事业定位是怎样呢？”金发女记者挑了挑眉，问了一条很有挑衅意味的问题。“是不是打算做一辈子的偶像？还是一辈子的小鲜肉呢？” 　　"我当然希望自己的演技有进步了，更加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了。"薛少华笑得非常僵硬。 　　"那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吗？你不是在拍新的剧集吗？为甚麽你会同时出席商业活动呢？据说你拍戏时受伤了，要停工一个多月，现在身体好了吗？"每个记者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从被访者口中得到有用的资讯，麦皑淇从不介意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访问艺人，大家都是做一份工作而已，互惠互利，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别让行家难做。 　　"谢谢大家的关心……"薛少华快撑不下去，很想动手打人了。 　　“那你怎样评价与你一起合作的沈佑睿和梁芯悦呢？” 　　“他们都是很努力演戏的演员。” 　　“但是他们都忙着出席其他商业活动，没有努力演戏。”麦皑淇含笑道。 　　旁边的公关见势头不对，赶紧请薛少华进後台休息，顺便请记者去享用餐点。 　　薛少华发誓他见到那个金发女记者转身看着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薛少华一走进後台，立即气急败坏地问："那个记者是哪家媒体的？" 　　"就是一个网上媒体……"助理呐呐道。 　　香港的网媒发展挺迅速。 　　"她问的问题真是不知所谓。"薛少华接过助理递上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才稍微平伏了心情。 　　助理补充说："工作人员说这个记者很有名，一向以刻薄见称。" 　　"是吗？香港的演员对着这些记者真可怜。"薛少华冷哼道。 　　隔天，香港最大的电子媒体娱乐版做了一篇标题特别毒舌的报导，题目是：『小鲜肉提演技脸露不悦，不去拍戏反出席代言活动。』 　　这篇报导引起了很大的回响，撰写报导的记者麦皑淇居功至伟。香港的网民最拿手的就是批评，毒辣程度跟国内网民不相伯仲，而且麦皑淇将尹湘和叶翔拿来与没有演技的小鲜肉们比较，差点引起一场大混战…… 　　无他，因为尹湘和叶翔正好是香港人。 　　**************************** 　　因为《第一美人》在国内热播，沈佑睿担任某国际化妆品牌的中国地区口红代言人，前往S市参加活动，没想到品牌同样邀请了尹湘出席，而尹湘的身份是全球宣传大使。 　　当沈佑睿知道尹湘会和他同场出现，就一直精心准备打扮，决心要压过尹湘的风头。经理人一直不理解沈佑睿对尹湘的胜负心，在他看来，沈佑睿跟尹湘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个空有人气和脸蛋的偶像，就别老说想做演技派了。 　　“阿睿，尹湘跟你不同，你别想着跟他比较了。”经理人在保母车内苦口婆心地劝导沈佑睿。 　　“难道你也觉得我不会演戏吗？”沈佑睿冷声问。 　　“这……你有自知之明了。”经理人也懒得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说沈佑睿不会演戏的人多得很，身为经理人的他还是给点鼓励吧。演戏真的要看天份，虽然有些行内人说演多就会开窍，但沈佑睿演到现在，还是一塌糊涂，演任何角色都端着架子。 　　“我明明就很努力了。”沈佑睿有点委屈，咬了咬下唇。 　　他已经按照导演所说的去做，把所有台词背得很熟很熟，肢体动作也很足够，可是，拍出来的效果就是强差人意，路人都觉得他装模作样。 　　“阿睿，要不我们转一转戏路，你别老演偶像剧了。”经理人叹道。沈佑睿快三十岁，总不能一辈子演高冷王子和霸道总裁，也应该接一些接地气的角色，让观众看到他的可塑性。 　　“我应该演甚麽戏？”沈佑睿有点迷茫。从他出道到现在，每次演的角色都是正面和受欢迎，他连一次坏人也没演过。 　　“就拍职业剧呀，最近有几个剧本不错，你可以去试一试。”经理人老早就想沈佑睿转变戏路，跟他同龄的演员已经脱离了偶像剧的行列，慢慢跻身演技派。 　　“职业剧……”沈佑睿有点踟蹰。 　　他能演这种正剧吗？ 　　“尹湘都敢演绑匪了，你有甚麽不能演呀？”经理人最讨厌的就是沈佑睿身上的偶像包袱。尹湘在刚刚横扫三大电影颁奖礼的作品《房间》中，就是扮演一名丧尽天良的少年绑匪，完全不顾自己未成年。 　　这种才是演员该有的工作态度。 　　“他那个戏是挺好看。”沈佑睿叹了一口气。他也特地买票观看了《房间》，尹湘真是戏疯子，演起戏来浑然忘我，狠毒残忍，跟他上一部作品《漩涡》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要拿影帝，就得拍这种电影。”经理人笑说。 　　华语影坛三大颁奖礼的取向一向很明确：影评人协会奖、电影学会奖及银河奖，当中难度最高的就是影评人协会奖，因为偏向文艺电影，往往得奖的都未必是大片，银河奖有大众投票的部分，所以得奖者多数是大牌知名演员，至於电影学会奖则受当届的学会主席及评审委员会影响，主观成分较重。 　　沈佑睿沉默不语。 　　************************* 　　S市。 　　沈佑睿抵达活动会场时，尹湘也刚好到了。记者们非常不识趣地让他们俩站在品牌的负责人两边合照，彷佛在等着看笑话一样。 　　尹湘不认识沈佑睿，也没有看过他的戏，只知道他是国内当红的年轻男演员，也是品牌的代言人，见面时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完全不知道沈佑睿对他有何想法。 　　沈佑睿不着痕迹地打量尹湘，尹湘个子比他高一点，身材修长，皮肤偏白，眉眼带着如水的温柔，穿着驼色大衣、白衬衫和牛仔裤，气质简单清爽，如果不知情的话，真以为他是普通的大学生，根本不会想到他居然是华语影坛的巨星。 　　“尹先生，感谢你出席今天的活动。” 　　“谢谢总监的邀请。” 　　沈佑睿听着尹湘和品牌负责人用英语流利地交流，心中不是味儿。他自小就学习舞蹈，长大之後也是进了舞蹈学校，所以在外语方面下的功夫不多，比不上尹湘。虽然尹湘没有在外国留学，但他在英文学校读书，大学读的是物理系，英文比中文说得更好。沈佑睿不像尹湘有这麽多时间学习，他只是不停工作和工作。 　　英语是沈佑睿的弱点，恰巧就是尹湘的强项。 　　沈佑睿站在一旁听着品牌负责人和尹湘谈笑风生，脸上保持着合宜的微笑，彷佛也融入在那个世界之中。 　　直至品牌负责人有事离开，记者到了专属的采访区拍照，沈佑睿才跟尹湘说第一句话。 　　“你的电影很精彩。”这是沈佑睿的真心话。 　　“谢谢。”尹湘笑着点了点头回应，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你是怎样练习演技？” 　　“我没练过，拿到剧本之後慢慢分析，导演叫我做甚麽，我就做甚麽。”尹湘笑着说。 　　“哦。”沈佑睿就知道尹湘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也是，演技这种东西是天生的，能演就是能演，後天努力也不一定能赶得上天赋二字。 　　“还有，演员不要同时拍两部电影，那样很容易精神分裂。”尹湘看着沈佑睿的脸，意有所指地说。“做人总不能够得一想二，坐陇望蜀。” 　　四 　　尹湘年纪小，但对工作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收了公司的钱，他就要做到最好，不能辜负公司和观众对他的期望。演艺圈有不少人是科班出身，接受过专业的声台形表的训练，尹湘在进这个圈之前，是一名乒乓球运动员，对演戏一窍不通，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力，学习演戏。 　　例如说台词，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把式，就像练唱歌一样，台词功底需要每天早上到外面出晨功，练习发声和发音。尹湘最讨厌就是练台词和朗诵，但又不得不练，幸好每个运动员骨子里都有股坚韧不拔的精神，硬是扛过去了。 　　至於表演嘛，尹湘只能说自己的阅读理解做得不错，而且尽量挑贴合自己性格的剧本，其馀的就看导演的指导。 　　有时，尹湘也会去电影院看其他演员的作品，但看了几部所谓的青春剧情片之後，他发现自己没必要看下去，因为根本没有可以借镜的地方，他情愿回家看□□十年代的老片子，至少演员的表演比较走心。 　　“你能选工作吗？”沈佑睿的戏一部接一部，根本不能好好静下来研究演技。 　　“基本上就是自己决定的。”之前尹湘忙着读书考大学，所以拜托经理人帮他推了很多工作。 　　“你真幸运。”沈佑睿感慨地说。他早就听说尹湘所在的公司甚有良心。 　　尹湘笑道：“又没有人拿着枪迫你去拍。”虽然说艺人身不由己，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作主。 　　跟沈佑睿聊了一会儿，尹湘就去记者区拍照，修长的背影在人群之中相当出众。沈佑睿思考了尹湘的话，还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他怎能做到尹湘说的话呢？ 　　************************ 　　尹湘从S市回到公司总部，准备参加新电影的会议，顺便跟戏中的搭挡叶翔说起见到沈佑睿的事情。 　　“沈佑睿？他是什麽人？拍过什麽戏？”叶翔正好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一边吃饼乾一边看书，闲得可以陪尹湘聊天。 　　“亲爱的百度告诉我，他拍过《爱有天意》、《冷暖青春》和《天赐良缘》。”尹湘坐到叶翔的身边说。 　　尹湘跟叶翔是中学和大学同学，大家几乎天天见面，对彼此一点也不陌生。 　　坦白说，外界一直说尹湘跟叶翔不和或者争资源，尹湘只觉得可笑，叶翔和他的长相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叶翔外貌俊秀，凭着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添了几分风流气质，看什麽都含情脉脉，影迷们以为他本人也是温柔和善的个性，偏偏叶翔个性倔强，遇事不服输，有股桀骜不驯的少年意气，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导演最喜欢这种复杂的演员。 　　硬要说路线相似的话，尹湘还觉得沈佑睿与他有点撞款了。 　　“没听过。”叶翔摇头。 　　“你又不看电视。”尹湘笑道。 　　也许是做哪一行就腻哪一行，他们对看电视和电影的兴趣一般。 　　“如果是好的电视剧，我肯定有听过。”万荣的茶水间大妈们最爱讨论电视剧。 　　“他好像很想拿影帝。”尹湘凭着刚才的对话，就猜出沈佑睿的想法。 　　叶翔翻了一页书，开玩笑说：“他可以自个儿做一个奖座。” 　　“是靠实力那一种。”尹湘说。 　　“在内地的话，可能挺难了。”万荣的内地男演员实力非常强大，只要有电影上映，基本上就得到提名。 　　“你忘了那个金枝奖了吗？”尹湘笑说。 　　“分猪肉的。”叶翔一针见血说出毛病。国内有几个电视剧颁奖礼，其中较有名的金枝奖是由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电视艺术家协会主办的全国性电视艺术综合奖，然而金枝奖也堕落了，奖单取向含糊不清，真正高质素的电视剧没入围，反而小打小闹的偶像剧成为优秀电视剧。 　　可笑。 　　“但是影迷会拿出来说事。”尹湘说。 　　“我和你还是大满贯影帝呢。”华语影坛有这个成就的男演员屈指可数，叶翔为此还是挺自豪的。 　　“那我们再拿一次吧。” 　　“然後堵住那些酸民的嘴。”叶翔笑着眨了眨眼。 　　圈内很多人看不惯他和尹湘这麽年轻就成了大满贯，但是没办法，影片质量和个人演技过硬，想不给也不成。 　　电影就是这麽一回事，虽然感受是主观的，但也有客观的欣赏条件。 　　“你看了剧本吗？”聊久了废话，尹湘终於把话题转回正事。 　　“我连你的台词都背了。”虽然剧本只是初稿，但叶翔还是很认真地把它背下来，要不然一会儿没法跟编剧和导演讨论。 　　“真是努力。”尹湘赞赏道。他最欣赏叶翔这种严谨的工作风格，凡事做到十二分准备，连旁人没想到的亦会做到。 　　“这是基本工作态度。”叶翔不以为然。 　　想当影帝，可不是这麽简单。 　　************************ 　　沈佑睿和尹湘在同一场合见面的新闻上了热搜，女明星同场出现就会计较谁艳压全场之类，那男明星呢？也是看打扮和名气，甚至斗得比女明星更激烈。 　　尹湘很明显不会在意新闻评论，因为他要忙着准备新电影，又要上学读书，但沈佑睿在工作空档时却拿着手机，仔细地看每一条留言。 　　娱乐小记(大V)：今天在活动现场成功采访尹湘和沈佑睿，给大家看看他们的照片——一个是大满贯影帝，一个是人气爆棚的年轻演员，各有千秋。 　　1L：睿睿很帅！又可爱又酷，期待您的好作品—— 　　6L：佑睿太帅了，什麽风格都能穿得这麽好看! 　　24L：难道只有我觉得尹湘的长相比沈佑睿好看顺眼吗 　　25L：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32L：沈佑睿把打扮的心思放在表演上，应该也会有奖项提名了…… 　　49L：我家佑睿拍了不少戏，口碑好得很，《天赐良缘》点击率过亿，大受欢迎。 　　59L：楼上的，我家尹湘拍了《囚鸟》和《漩涡》。 　　60L：尹湘只有两部电影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79L：一部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部是横扫华语影坛的年度最佳电影，有什麽不好意思提起？ 　　103L：尹湘的时尚资源有我们好吗？你家的广告在哪儿？ 　　194L：尹湘是一名电影演员，所以他有《囚鸟》和《漩涡》就够了。 　　195L：尹湘有《囚鸟》和《漩涡》就够了。+1 　　196L：尹湘有《囚鸟》和《漩涡》就够了。+10086 　　200L：一个演员最重要的是作品，沈佑睿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我就想说粉丝们抛开对偶像的那种喜爱，以一个观众的心态去看他们演的电影，你就会发现小鲜肉演戏很尴尬经常会跳戏，所以说还要磨炼啊。 　　220L：我觉得演技不行就该多让角色，让那些优秀的科班的学生们多点机会去演戏。毕竟演技不行就去学习，学好了再演，老是占着位子，靠着颜值也不是事啊，对不对？ 　　沈佑睿拿着手机，瞪着里面每个留言的名字，恨得牙痒痒，但偏偏没办法义正辞严反驳尹湘的影迷们的每一句话。 　　作品，因为他没有拿得出手的重量级作品。尹湘比他小好几岁，已经演出了两部非常优秀的电影，还拿了极具份量的三大影帝。 　　这是运气吗？ 　　其实，沈佑睿内心深处也明白自己没资格跟尹湘平起平坐。 　　五 　　《第一美人》播至後半部已经吐槽多於赞赏，哪怕公司请了再多的大v和水军，也无法挽回收视率和口碑。 　　另一边厢的《菩萨蛮》高潮迭起，被网友笑称是每三十分钟就放一个大招，教人无从招架，而且必须追看下去，才能知道剧情最後的发展。 　　《菩萨蛮》以全年古装剧收视第一名的成绩收官，紧接下来的电视剧《宫墙》开播成绩更加亮眼，因为主演的楚灵和安雨薇号召力太强了，而且《宫墙》是不少书迷翘首以待的网络文学大作，由拍摄至今，关注度非常高。此外，《宫墙》还是国内首宗成功入罪的抄袭案案例，抄袭《宫墙》的人还在牢里忏悔。 　　与此同时，国内三大电视剧奖之一的红梅奖要举行了。 　　《菩萨蛮》自然得到最多提名，包括最佳男女演员，可是楚灵和安雨薇不喜欢参加颁奖典礼，即使受邀，也没有出现在红梅奖的颁奖典礼上。 　　主办方同时也邀请张景宁和梁海龄，可惜他们同样没有出席，情愿留在家中睡觉，也不愿意参加这种无聊的颁奖典礼，因为根本不存在公平性和认受性。 　　红梅奖的人气演员奖倒是竞争激烈，沈佑睿和薛少华的影迷在线上投票你追我赶，务求要将偶像送到颁奖台上。 　　沈佑睿和薛少华所在的公司对红梅奖也非常重视，联络了应援站和影迷会的负责人，一定要把人气奖拿到手中。 　　颁奖礼当天晚上，梁海龄刚好去了前辈白静慧家中吃晚饭，白静慧开了电视，刚好看到红梅奖的直播。 　　主持人正在宣布人气奖的走势，呼吁影迷争取时间，继续给喜爱的演员投下宝贵的一票。 　　“这种人气奖也去争？有意思吗？”梁海龄不解。就算拿了这种人气奖，也不代表你是一名有实力的演员。 　　“别人不是看这些的，最重要是有奖。”自从白静慧结婚之後，她就退出演艺圈，专心相夫教子，没想到娱乐圈的风气到如今还是没有改变。 　　“巧立名目就能多发几个奖了。”梁海龄笑说。 　　“不过，人气都是浮云，有演技才是最重要。”白静慧笑说。 　　“静慧姐说得好。诗婷，你想要这个吗？”梁海龄看到白静慧坐在婴儿椅上的女儿看着她手上的镯子，目不转睛，赶忙把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下来，“你拿去玩吧。” 　　白静慧一看就知道梁海龄的玉镯是好东西，“你拿回去吧，诗婷随手就给你砸了。” 　　“哎哟，小小年纪这麽会发脾气了。”梁海龄笑说，却没有把玉镯收回来。 　　陈诗婷拿着梁海龄的镯子往手上套，两只小手又白又绵，胳膊儿像藕节儿似的，梁海龄看着就觉得有趣。 　　白静慧看着女儿没好气说：“她什麽都往外面扔。” 　　“小孩嘛。”梁海龄说。 　　“我还以为你会去红梅奖凑热闹。”白静慧一边喂陈诗婷吃饭，一边说。今年《宫墙》的反应这麽好，要是梁海龄出席红梅奖的话，说不定可以得到视后。 　　“算了吧，我跟这些人都不是同一个水平。”梁海龄在公开场合不会这样说实话，但私下她对这些流量小生小花全无好感。 　　梁海龄对演戏的看法偏向传统，就像她的出道作《红楼梦》拍了三年，为了把戏演好，她苦学琴棋书画，研读原着做笔记，还特地上了培训班。 　　演员不应该拿什麽受伤和档期满做理由，他们的责任是交出优秀的作品，让观众享受，而不是破坏娱乐圈生态。不过，梁海龄不会拆穿这帮人，反正总有人喜欢光有脸蛋的小生小花，而演艺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脸孔。 　　“那个《第一美人》你看了吗？”白静慧问。 　　“没看。”梁海龄摇头。 　　“听很多人说，这是抄袭剧。”白静慧说。前阵子这部剧的收视不错，几个频道都在播映，但是新闻却说剽窃了某本外国历史小说的情节。 　　“现在谁管抄不抄，大家都说好看便行，真不知道诗婷长大之後能看甚麽电视剧了。”梁海龄也听过这个新闻，但也轮不到她们负责，因为只要请对了明星，粉丝观众就能买帐。这样的需求市场，自然产生这样的影视剧产品。 　　“红梅奖应该不会轻易把视帝和视后颁给偶像剧演员。”白静慧在电视圈待了十年了，对一些潜规则也挺清楚。 　　红梅奖是熬资历的奖项，男演员过四十岁，女演员过三十岁，才有可能得到提名，对於年轻演员，它一般只会给人气奖和最受观众欢迎奖，只有两个特例：楚灵在二十一岁就拿了视帝，温瑜则是二十四岁获得视后。 　　“你猜谁是视帝视后？”白静慧指了指电视问。 　　颁奖礼刚好来到最後的环节，要颁发最佳电视剧、视帝和视后三个压轴大奖。 　　“谁能猜得着？红梅奖看资历也看人缘，反正我这二十年内是不可能拿红梅奖了，我还是等着中华电视奖算了。”和红梅奖不同，中华电视奖多数是鼓励新人，年轻演员的第一个视帝视后经常是在中华电视奖获得。 　　梁海龄如此感慨，不无理由，她又不喜欢交际，又不会说话来事儿，圈中的人认识不了多少个。 　　“我觉得那个电视奖的认受性很低。”白静慧微微皱眉。 　　“静慧姐，你不明白了，现在影迷比的不是奖，而是有没有奖，管他是什麽奖，总之不能输给对手。”梁海龄笑道。 　　“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白静慧抱着女儿，一脸疑惑，在她怀中的陈诗婷打了个呵欠。 　　**************************** 　　红梅奖现场─── 　　“本届红梅奖人气奖得主是……沈佑睿，恭喜你得奖。” 　　当颁奖嘉宾说出沈佑睿的名字时，沈佑睿忽然感觉到脑子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陷入失神之中。 　　影迷们率先鼓起了掌，每一下都使出了她们的最大力气，掌声在这个全场寂静的情况下，尤为响亮。 　　沈佑睿走上台，从颁奖嘉宾的手里接过奖杯和鲜花，凑到话筒前发表获奖感言。 　　“这样的大奖颁发给我，我实在是觉得惭愧，”沈佑睿的开场白说的和大部分人都没有两样，“我会继续努力，成为观众信赖的好演员，我知道自己的演技还有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多指点我，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影迷，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教导过我的导演和前辈们，谢谢大家。” 　　虽然《菩萨蛮》的主要演员没有参加红梅奖，可是，导演张宝宇就坐在台下，嚼着口香糖看这场荒谬的颁奖典礼。 　　老实说，这次的颁奖典礼非常沉闷，例如两位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说着老梗，打打闹闹，自娱自乐，颁奖嘉宾之间没有默契，颁奖词都是临场发挥，不时冷场，完全把握不住观众的笑点在哪。就算是得奖者的获奖感言，也淡然无味，通篇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刚刚就有人感谢了邻居帮她遛狗。 　　无聊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直播镜头会不时扫过每一个嘉宾，所以张宝宇坐在台下不但需要专心，还要不时露出微笑，并对每一个得奖单位热烈鼓掌，配合颁奖礼的热闹气氛，这让他觉得很难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是楚灵和安雨薇缺席颁奖礼，加上主办方诚意邀请，实在抹不开人情面子，张宝宇也不愿意过来，这就浪费了一个宝贵的晚上。 　　刚好安雨薇在剧组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讯息：「各位战友，我先睡了，晚安，MUA——」 　　张宝宇毫不容易以各式表情包还击，这场颁奖礼还有一个小时才能结束啊！ 　　沈佑睿抱着奖杯和鲜花回到台下，刚好坐在张宝宇的前面。张宝宇瞄了他一眼，继续骂安雨薇不够义气，居然抛弃出生入死的战友。 　　“恭喜你得奖。” 　　“恭喜你呀。” 　　“这奖杯真好看。” 　　“明年沈哥要拿视帝了。” 　　“沈哥再加把劲啊。” 　　张宝宇听着前面一排的年轻艺人唠唠叨叨说着不着调的话，不禁翻了一个大白眼，顺便把这几句话发到导演群里，让同事们评价沈佑睿的演技。 　　第一个回覆他的人是向子韶，回覆内容如下：「面瘫脸，端着。」 　　向子韶是导演组的组长，他一表态，其他人也争着回应。 　　张宝宇忍不住问：「向导看过沈佑睿的戏吗？」 　　「《第一美人》的区导演是我的学长。」演艺界不大，到处都是熟人，不是学校前後辈，就是有合作关系。 　　向子韶刚好在公司跟编剧杨清讨论剧本，见到张宝宇的短信，不禁凑了热闹。这年头做导演不容易，既怕得罪投资方，又怕演员们不高兴，更怕没有公司聘用他们，所以对着谁都得装孙子。 　　向子韶庆幸自己进了一间挺自在的公司，不用对谁谄媚，只要老板喜欢剧本，就能开机拍戏。 　　“向导跟谁发微信？”杨清见到向子韶望着手机时，嘴角有点笑意，非常难得。 　　“张宝宇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向子韶答道。 　　“张导不是去颁奖礼吗？” 　　“他闷坏了。”向子韶特别怕出席颁奖礼，因为不知道上台要说甚麽话。 　　杨清笑而不语。她也曾经代表剧组去参加这些活动，根本没有人是心甘情愿参加颁奖典礼，大家都想呆在家里，可是没办法，这是游戏规则，艺人身在娱乐圈，身不由已，对於出席各种活动是没有自主权的，需要接受剧组丶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的安排。 　　“我觉得这个剧本还是不够扎实，拍运动员的故事不能只拍他如何辛苦，还得有冲突。”向子韶指着杨清的剧本初稿说，“太淡的东西拍出来没意思。” 　　“其实，我有个想法……拍真人的故事如何？”杨清试探着问。 　　“打乒乓球的运动员？你想拍谁？”向子韶挑了挑浓眉。 　　杨清说出了两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向子韶的眼睛忽然亮了。 　　“向导，你看这样可行吗？”杨清顺便上网搜了这两个人的职业生涯纪录给向子韶看，没有一个编剧可以比上帝更会描写残酷的人生了。 　　既然上帝都写了剧本，他们就乾脆改编剧本吧！ 　　“尹湘和叶翔会恨死你。”向子韶笑说，他已经想像到两名爱将将来的日子会多悲惨。 　　六 　　尹湘和叶翔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麽倒楣，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跑步，晚上练习到九点多才能休息。尹湘起码以前是乒乓球省队的队员，只是重拾以往的技术，但叶翔好静不好动，完全不会打球，面对这样沉重的训练日程，苦不堪言。 　　叶翔以为这次来北京，只是单纯做资料搜集和感受国家队的氛围，没想到导演和编剧竟然安排他们和国家队的人同吃同住，连训练日程也要跟上。 　　现在做演员居然要做到这个地步？有必要吗？ 　　又是一天早上，北京的冬天跟香港完全不一样，冷得叶翔快吐了，只想躲在被窝里继续睡觉。尹湘自小习惯了刻苦训练，不觉得是一回事，还是准时五点半起床，洗脸刷牙，还顺道叫醒叶翔。 　　“起来，起来，要出去跑圈了。”尹湘一边热身，一边喊道。 　　房间里只有他和叶翔，隔壁房间的人恐怕已经醒了。 　　“咳咳……不出去了……”叶翔从昨天就开始头疼了，他想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那我帮你找医生吧。”尹湘见到叶翔整个人蜷起来，声音沙哑，似乎真的是着凉了。 　　南方人来到北方就是不能适应天气变化，幸好他们过几天就要回去香港，到时叶翔应该就会康复。 　　“你让我躺一会儿……”叶翔病得有点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地回答尹湘。 　　尹湘叹了一口气，还是跑了一趟医务室，把医生请到房里给叶翔看病，才放心出去练习。 　　尹湘在操场一边跑圈，一边怀疑自己为何要这麽辛苦。不光是同学，连家人都以为他拍戏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在背後他要做多少工作，来准备一个角色。 　　这个戏拍出来的票房如何，还是未知之数，希望他和叶翔不会白受罪一场吧。他倒好一点，叶翔大概是见到乒乓球就想吐了。 　　吃完早餐之後，尹湘走进训练馆，见到叶翔正在暖身，走过去问他病情如何。 　　叶翔指着喉咙，做了交叉手势，一脸生无可恋，尹湘不禁笑了，叶翔这会儿可要静下来了。 　　“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尹湘笑说。 　　叶翔不能说话，只能夸张地做口型。 　　尹湘摇手说：“完全看不懂，你还是不要说话了，爱惜你宝贵的声线。” 　　叶翔白了他一眼，开始做发球练习。他从来没有学过乒乓球，连看也没看过，现在被向子韶导演迫上梁山，好好的新年假期也要来北京学打球。叶翔愈想愈觉得自己像廉价劳工，亏他还拿了影帝，片酬却一点也没有涨，反而被剥削得更厉害。 　　陪叶翔练习的教练也不跟他客气，做错就骂，叶翔有点後悔加入这个剧组了，但他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不能说走就走，只能握着拍子，咬紧牙关练下去，练到教练满意为止。 　　尹湘的情况其实没有比叶翔好多少，因为他本身的技术特点，跟他要扮演的人物完全不一样，所以要重新学过。 　　“你到底有没有学过乒乓球？”教尹湘的教练也很郁闷，尹湘看起来很熟悉乒乓球，但拿起球拍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笨拙得很。 　　向导演还跟他说尹湘以前是省队队员，带他会很省心。 　　“我以前是打直拍，没学过横拍。”尹湘有点难为情。 　　“那真是难为你们了。”教练对此也无能为力。再看看旁边手忙脚乱的叶翔，教练真的觉得尹湘是打得不错了。 　　“没办法，我们要拍戏。” 　　即使是休息期间，尹湘和叶翔也要去观察专业乒乓球运动员的练习，仔细研究他们的特点。 　　“我看不出有甚麽特别。”叶翔只见到球来球往，每个人都跑得特别快。 　　尹湘解释说：“你没发现他们的步法都很合理吗？而且一步到位，没有追求任何花巧。” 　　“我不认识任何步法。”叶翔坦白说，“我连亚运会乒乓球冠军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认识哪些乒乓球运动员？”尹湘也很少见到像叶翔对体育如此无知的人。 　　“要不你问我知道什麽运动员好了。”叶翔活了十九岁，从三岁开始就和音乐打交道，睁眼闭眼都是音乐家，“我肯定说不出十个人名。” 　　“请你别跟我说。”尹湘决定继续专心观察运动员们，回到宿舍还得做笔记，把重点记下来。 　　叶翔吐了吐舌头，也盯着他要扮演的角色原型，看着对方是怎样打球。虽然说人物传记电影容易拿奖，但是你扮演的角色太有名，而且仍然在世，就很难道了。恰巧叶翔和尹湘要扮演中国最有名的两个乒乓球运动员，因为两年前的里约奥运，他俩基本上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就算走到街上访问市民，只要有留意过奥运会，都能喊出这两个人的名字，甚至说出他们的特点。 　　唉，演员真的不易做。 　　年假结束，叶翔和尹湘回香港上课，在馀暇时间继续找专业教练上课，向子韶给他们定下的日程表是每天练球五小时，还要重温角色以前的比赛，远的不用看，就从零八年开始看，看一场做一场的笔记。 　　叶翔下课之後，就会找尹湘一起去体育馆打球。向子韶怕他们偷懒，特地请助理天天定时到馆里盯着他们，一定要跟教练打满五个小时，才能离开。 　　"阿翔，我们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叶翔满腔的痛苦，只能借着打球和说话发泄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叶翔慢慢抓到打球的要点，但跟自小接受严格训练的尹湘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好几次都被尹湘扣死了。 　　"我们当然良心了，谁会为了拍一部讲乒乓球的电影而学乒乓球？"也不知道是世界变了，还是万荣太守旧，动不动就说要他们体验人物生活，说这样演戏才会更投入。 　　"我的人生只有乒乓球了。"叶翔戒了他最爱的音乐，专心一致看乒乓球联赛的赛事。 　　"你有得出任何心得吗？"尹湘笑问，又把球打到叶翔接不住的地方。 　　"小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叶翔捡起地上的白球，恨恨地说。 　　尹湘笑了笑。 　　叶翔的家庭背景跟他南辕北辙，叶翔的父亲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心理医生，标准的中产家庭，自幼学外语和乐器，若不是叶翔做明星的话，恐怕他已经去了美国升学，根本不用学打球。 　　"尹湘，打球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叶翔学了大半年，已经觉得打球很疲倦，还会令人产生挫败感。 　　"突破了心理障碍就好了。" 　　"为甚麽向导要拍乒乓球的电影呢？" 　　"领导潮流。"尹湘说得理所当然。 　　万荣拍戏都不走正常路线，例如流行警匪片时，就会拍爱情片，比如说十多年前流行黑帮卧底电影，万荣偏偏拍人物传记电影。所谓的潮流就是老板的喜好，公司内部还说，老板有次去长安大戏院，看了一场京剧之後，就决定要拍京剧大师梅兰芳的故事。尹湘已经不想探究老板这次是受了甚麽刺激，而决定拿国家乒乓球队做电影题材了。 　　尹湘说："反正你平时都不做运动，刚好借这个机会活动一下。" 　　"我很懒吗？" 　　"你不是懒，而是没恒心。" 　　"我都打了几天乒乓球，你竟然说我没恒心……" 　　"那又是，向导找到我俩演这个戏，算是祖上冒青烟了。"换作别的演员，早就推了这个剧本，情愿去拍那些两三个月就完事的电视剧了。 　　七 　　"当然了，我未来四年都要拍这个戏。"叶翔觉得没有家庭负担真是很幸运，要不然他一定要疯狂拍戏养家。 　　"你觉得自己能拿影帝吗？"尹湘问。 　　叶翔翻了一个大白眼，"我拍戏是为了这麽肤浅的原因吗？" 　　他最初入行只是为了追星，现在他成为明星了，开始发现拍戏的有趣之处，慢慢才对这一行产生兴趣。 　　"你不肤浅吗？"尹湘不假思索反射性地问。 　　叶翔一被刺激，不出所料又失了一分，被教练狠狠地说了一顿，才可以离开体育馆。 　　离开体育馆之後，尹湘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去看电影，叶翔勉为其难，只好陪他去。 　　晚上的电影院非常热闹，尹湘想看的电影已经没有好位置，他们只能退而求次，随便找一场快开始的电影。 　　“《异世录》？这是什麽电影，弄得跟满天神佛一样？”叶翔指了指那张意味不明的海报，主角都半掩着脸，分不清是男还是女。 　　“仙侠剧，即是神仙加武侠吧？”尹湘也是刚从手机上看到电影大纲。 　　叶翔皱眉道：“这个戏名很古怪，完全不知道剧情是说什麽。” 　　正当他们想买票时，却听到身後的几个女生在七嘴八舌讨论着。 　　“《异世录》是抄袭的……” 　　“但是沈佑睿很帅……” 　　“你去看这个戏，就是支持抄袭。” 　　“但是我支持偶像而已。” 　　“抄袭的人照样收到钱。” 　　“抄袭？”叶翔歪了歪头，“现在抄袭的电影都这麽大阵仗吗？不是应该很低调才对吗？”弄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电影是抄袭作品，算不算是一种反宣传呢？ 　　“别问我，我不清楚。”尹湘表示要划清界线。 　　他又不是记者，哪知道这麽多□□？ 　　“那我们看甚麽电影？”一听到是抄袭的电影，叶翔兴趣全失，完全不想给钱。 　　“回宿舍煮面。”尹湘也意兴阑珊。 　　与此同时，《异世录》的抄袭事件已经上了央视节目，被节目主持不点名批评，认为这样是影响国家电影业形象，然而沈佑睿的粉丝们仍然为偶像洗白，认为他拍了抄袭电影并不是一件大事，只要是偶像拍的戏，他们就会去捧场。 　　刚好向子韶去了坎纳电影节担任评委，本届电影节没有一部华语电影能够进入竞赛单元，向子韶并不觉得惊讶，现在的电影界从业员真是乱拍戏的，随随便便拉几个高人气的偶像过来，就能拍出一部电影，也不考虑剧本的质素和偶像的演技。 　　庞大的粉丝群体愿意为偶像掏钱而不求剧作品质。影视剧集剧情无需动人，制作不用精良，甚至也不必要求演员的演技，只要请对了明星，粉丝观众就能买帐，这样的需求市场，自然产生这样的影视剧产品。 　　就像叶翔和尹湘跟他开玩笑般说，有个叫沈佑睿的高人气偶像出道快十年了，演戏还像木头一样，更可悲的是这样的演员价值千万片酬。 　　要知道叶翔和尹湘的片酬也不到千万，但他们已经是华语影坛最优秀的一批演员，演戏非常拼命，又有亮眼的票房成绩，只是平日不喜欢交际，不会上新闻头条而已。 　　电影界弄成这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身为评委，向子韶去了几部竞赛电影的首映礼，算是支持一下认识的导演和演员，却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情景。 　　一个艺人要想得到圈里人的尊敬，必须要有能够代表自己的好作品。现在一些年轻艺人们是有作品，可是拿出来跟演技派演员的作品对比下，实在是惨不忍睹。然而，他们又希望到国外电影节转一圈，令自己的名气提高一个层次，於是用了一个方法：蹭红毯。 　　连其他评委都忍不住询问向子韶，贵国流行组团来电影节看首映吗？ 　　向子韶只能摇头苦笑，似乎大家都认定了中国演员的行为很古怪。 　　****************************** 　　很多对尹湘来说是普通的乒乓球知识，放在叶翔面前，就是天大的难题。 　　正手、反手、直拍、横拍、弧圈、落网球、擦网球……叶翔看得头昏脑胀，但也不想再去麻烦尹湘，直接去找他的教练问个明白，总算把一大堆乒乓球的术语搞定了。 　　光是有理论是不够拍完这部电影，叶翔还要学会打乒乓球。不光要学会打乒乓球，还要把乒乓球打好，像一个国家队队员。尹湘和叶翔对演戏有追求，不希望马虎了事，乾脆请了几位国家队退役运动员来贴身指导他们，按着国家队的训练日程来打球。 　　在这麽刻板艰苦的训练中，叶翔首先受不了。 　　“我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苦。”从天亮打到天黑，叶翔身心皆疲，站在对面的教练还是不放他去休息，乾脆把球拍摔在地上。 　　“继续打，打到我喊停为止。”教练看惯了中途放弃的球员，已经做到心如止水。 　　“一天打十几个小时的球，你们不闷吗？”叶翔吼道，“我都要疯了！”他到底中了甚麽邪，居然会接下这部电影，为甚麽他要受这种苦？ 　　他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不是用来打球的！ 　　“你想电影上画时被人骂吗？ ”尹湘的情况比叶翔好一点，他自小打球，练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但久疏战阵，体力上也快应付不住。 　　“如果继续练下去，我要得抑郁症了。”叶翔都忘了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从七月暑假开始，向导就带了他们到北京特训，天未亮就爬起来做体能训练，然後就是无止境的发球接球练习，这种枯燥刻苦的生活过了一个月，叶翔好歹也是影帝，这一刻也怀疑自己是否应该辞演这部电影。 　　“你们是来体验我们以前的生活，现在算是有深刻感受吧？”教练笑着问。 　　起初他接下这个工作时，就很担心尹湘和叶翔会像时下的年轻人受不了苦，不到几天就放弃，没想到他们能坚持一个月，特别是叶翔，从零基础到现在已经打得有模有样，可以糊弄一下观众。 　　“我从骨子和灵魂里都感受到了。”叶翔不耐烦地说，“为甚麽国乒队的人不会自杀？我现在都想死了。” 　　“因为我们有信念，希望可以参加比赛。”教练笑说。 　　“都是一群神经病。”叶翔抓了抓头发，抬起胳膊，擦走脸上的汗，捡起地上的球拍，又重新站在球台後。“总有一天，国乒队会出一个自杀的世界冠军。” 　　“你还有一个月要对着我们，笑一笑吧。”教练完全不理会叶翔的话，只关注他的学习进度。 　　叶翔愤恨地说：“拍完这个戏之後，我一辈子不再打乒乓球，我发毒誓！” 　　尹湘笑说：“前提是你得拍完这个戏。” 　　叶翔的倔强坚定不下於运动员，既然尹湘小看他，他就要做得比尹湘更好。 　　剧本有一段写着叶翔扮演的角色要打封闭针上场比赛，叶翔稍微了解封闭针的特性之後，决定试打一针。 　　向子韶说：“这个封闭针有副作用，你还是别用了。” 　　叶翔笑道：“向导，难得我有为艺术牺牲的精神，你不用劝我了。” 　　封闭针可以缓解痛楚，但叶翔的身上没有伤，打了估计也不够真实，叶翔突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把身体练到跟运动员一样，就打一针。 　　半年之後，当向子韶拍摄这一场戏时，叶翔事先要求道具组准备真的封闭针，让医生上场替他打针。尹湘有点担心叶翔的身体，能否应付到繁重的拍摄工作，这段时间以来，叶翔同时兼顾学业和拍戏，体力似乎已经去到极限。 　　向子韶知道叶翔的决定之後，懒得去拦阻他，由得剧组出一个戏疯子。在他眼中，拍戏本来就应该如此全心全意投入，而不是站在镜头前说完对白就走人。叶翔爱逞强又好胜，当然会把演戏做到尽善尽美。 　　向子韶看着镜头前穿着鲜红色运动服，一脸冷漠，眼中却透着锐气的叶翔，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国乒队球员，也符合了人物原型的气质。 　　八 　　薛少华把手机扔到床上，又是叶翔！又是叶翔！已经是记者第几次把他和叶翔拿来比较。 　　若不是叶翔拍电影的消息被协助拍摄的医生泄露出来，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叶翔玩命一般拍电影，为了感受打封闭针的痛楚，所以练到肩上带伤，拍摄时直接就打针。 　　这则新闻一出来，网友又开始翻旧帐，提起薛少华受伤，请了一个月假，说他一点也不敬业，现在叶翔的手抬不起来，照样能拍戏，还演得这麽专业。 　　薛少华对叶翔的行为不敢苟同，演戏而已，这麽拼命又不会多赚一些钱，他才不会这麽傻，反正他拍轻松的偶像剧和时装剧，就能名利双收，何必如此费劲呢？ 　　冷笑一声，薛少华拿起床边的剧本，打算慢慢阅读。现在找他的剧本主要都是爱情喜剧，剧情大同小异，薛少华闭上眼也会演了。从出道到现在，他也不打算挑战太难的角色，只要把霸道深情总裁这个人设做好便是。 　　上星期经纪人才帮他接了一个旅游真人秀，拍二十天，就有千万收入，比拍戏更好赚。 　　回到公司，刚好Z台的导演来拍摄花絮，薛少华立即换上职业微笑，热情地招呼工作人员坐下，还给他们倒咖啡。导演对此不为所动，毕竟艺人在镜头面前会把所有事情做到面面俱圆，不可靠。 　　“这次要去南欧旅行，你有信心带领整个团队吗？”编导坐在镜头後，笑着问。 　　薛少华尴尬一笑，当他知道要做导游，策划整个行程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完蛋了。他的英文不行，平日习惯了有经纪人和助理帮他打点一切，说句难听的，自成年之後，他就没管过钱，一出门就有保母车，就算是自己出行，也是找专人替他准备好食宿。 　　“我想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网上也有很多游记可以参考，我就尽力去做。”薛少华说。 　　编导不怀好意地一笑。拍综艺节目怎会如此顺利呢？他们就是看准了薛少华缺乏外游经验这一点，所以才把他邀请过来当导游。 　　“嗯，那我们会去意大利，你去过吗？”编导问。 　　“去过拍杂志，但是没有仔细逛过……”薛少华还记得一出机场就有专车送他去酒店。 　　“这次会有两位姐姐和两位妹妹跟着你去旅游，她们的资料我先交给你，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处理，机票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出发，记得准时到达机场，我们在机场再见。” 　　薛少华听到编导的话都懵了，今天已经是二十日，即是说他只有三天时间准备，目送拍摄团队离开之後，他真想掐死经纪人了！ 　　更要命的是叶翔和尹湘也走下神台，参加旅游真人秀节目，节目就定在明年一月十八日播出…… 　　除了拿出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决心之外，薛少华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 　　另一边厢，向子韶受不了叶翔的状态，才决定把他放出去拍真人秀。要是叶翔再不离开球馆，恐怕会疯了。 　　一个演员过分投入一个作品，并不是一件好事，更可怕的是叶翔念的是心理学，把角色当是个案一样分析，还写了十万字对人物的感想，逐点逐点剖解，向子韶差点怀疑自己是否弄错剧本，他明明在写运动员的奋斗生活，为甚麽叶翔能理解成人性的挣扎呢？ 　　直至，尹湘有一天忧心忡忡跟他说，觉得叶翔的情绪不对劲，该不会是入戏太深，无法抽离吧。 　　向子韶还觉得尹湘杞人忧天，叶翔是出了名入戏快出戏更快，他在拿影帝的那部电影，扮演性侵受害者，上一秒在镜头面前声嘶力竭，下一秒已经抄起书包赶回大学上课，又切换回正常人模式。 　　可是，叶翔一天在球馆练十八个小时，一步一步接近角色时，向子韶决定让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再这样没天没夜练下去，向子韶怕他打过封闭针的手和腰受不了。 　　唉，做导演真是左右为难，又想演员投入，又怕他们无法抽离。 　　叶翔听到向子韶的建议，松了一口气，才问：“那电影赶得及进度吗？” 　　向子韶说：“我们还要去勘查外景，你不用担心。”电影现在只完成了国内室内场景的部分，他还要带领着摄制团队去外国寻找适当的外景。 　　“那我去拍甚麽节目？”叶翔专注拍电影，经理人都没跟他说有甚麽节目邀请过他。万荣的风格是艺人少上真人秀，只向观众表现作为演员或歌手专业的一面，以免影响自身的形象。 　　电视圈卷起了一阵真人秀的热潮，不同电视台都出尽方法邀请当红明星，参与真人秀节目，在这些节目中，明星会表现出他们的另一面，有些艺人会靠此机会，令观众对他们刮目相看，亦有人因为这些节目而招来骂名，但不管结果如何，这些艺人都会得到不菲的酬劳和知名度。 　　万荣的艺人在娱乐圈一向都是清流般的存在，既不去颁奖典礼，亦不会参加真人秀，即使不少电视台都开出优渥的条件，他们都不为所动。 　　偏偏就在前两年，叶翔的两位前辈安雨薇和梁海龄参加了一个军队真人秀，算是打开了万荣艺人的真人秀之门。然而，他们对於上节目的兴趣还是不高，尤其是游戏类的节目，要装疯卖傻，一点也不符合他们在电影中的形象。 　　“他说有个旅游节目挺适合你……出门走一走对你的心情有帮助，拍戏而已，也该休息一下。”向子韶说。 　　“谢谢向导。”叶翔抿了抿嘴。 　　“顺便叫上尹湘，他也该放假了。” 　　“在香港我们早就放假了。”叶翔小声说。他和尹湘都是大三学生，大学生的圣诞节在十二月中旬就开始，要是考试较早结束的话，就不定十二月初就可以到外国旅游了。 　　“你不是说要赚钱吗？真人秀的酬劳不错。”起码比拍电影划算。现在都说演员不专心拍戏，一个二个都跑去做真人秀的固定班底，藉此赚钱和提升知名度。 　　“现在我都不缺钱了。”叶翔在成名之後，除了拍戏，就是接知名品牌的广告，偶尔出席品牌活动。 　　“所以说演员片酬过高，真的不是好事。”向子韶叹道。“长得好看就能拍戏，真可悲。” 　　叶翔没把向子韶的抱怨放在心上，向导经常看不惯娱乐圈的乱象，幸好这些话他只会私下说，要是对着记者说的话，公司的高层应该会疯了。 　　回到香港之後，叶翔才正式与NTV的节目监制张炳强见面。 　　九 　　张炳强没想到叶翔居然会愿意拍摄真人秀，他还以为要三顾草庐才能把叶翔请出来。直至到达万荣公司的会客室，看到眼前容颜俊美，气质温和的少年，阅人无数的张炳强只能感叹，万荣太会选演员了。 　　叶翔站起来主动跟他握手。 　　叶翔的个子很高，起码一米八以上，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张炳强抬头看着他，眼神特别温柔，眼中像有星辰一般，鼻子挺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唇红齿白，清俊耐看，与他在电影里扮演亦正亦邪的角色完全不一样。 　　叶翔是这几年最红的男演员，出道五年，只拍了两部电影，已经斩获了华语影坛三大奖项的影帝、男配角及新人殊荣，被誉为中国近二十年来最有灵气的男演员。最要命的是，他才二十岁，连现在所谓的流量小生小花年纪都他大一截，但演技却跟他无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叶翔表示愿意合作的意向时，张炳强真是做梦也笑出来。 　　“你对节目的流程没异议吧？”待面对面坐下来时，张炳强问。有时艺人对工作一无所知，全是由经纪人在背後操纵。 　　“没异议，所以我会负责导游的工作，带着其他的嘉宾一起旅游？”叶翔的普通话不是太标准，有点北方口音，但又不完全是北京腔，在张炳强听来，反而有点山东口音，也不知道叶翔的普通话老师是不是山东人。 　　“没错，同行的嘉宾则由你帮忙邀请。”这年头有太多撕逼的真人秀，观众早就审美疲劳，希望可以看一些美人美景的节目，最好嘉宾不要吵闹，可以放松心情。张炳强提出这个建议，背後的原因也是希望叶翔能够把万荣那群大神引出来，因为他入行时间短，合作过的演员都是万荣内部的人。他一想到那群光鲜亮丽，金光闪闪的影帝影後们，就已经联想到话题度和新闻版面。 　　“这真是考验我的人缘了。”叶翔笑了笑，眉眼还是一派悠闲，完全不觉得他在担心。 　　他心中已有几个人选，如无意外，应该可以参加这个节目。 　　“我们最少要有七个成员。” 　　“七个吗？”叶翔想了一会儿，才点头说，“我想应该可以找到七个人，我先把合约签了，至於其他事情就交由经理人与电视台方面洽谈。” 　　工作人员连忙把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叶翔仔细阅读合约条款，看到有不理解的地方便问经理人，听完解释之後，又对张炳强说，“您能不能给我写一份英文的合约，中英对照比较好。” 　　听到这个要求，张炳强觉得有点奇怪，为甚麽他要英文的合约呢 　　叶翔的经理人笑道：“阿翔的英文比中文好，他看着比较习惯。” 　　张炳强笑着答允下来，心想，“难道香港人的英文真的比较好吗？怪不得很多人去香港生孩子了。” 　　****************** 　　第一次拍摄定在北京的某间酒店，因为团队的另外七名成员都身在北京。 　　当拍摄队伍进入叶翔的房间，发现他并不是住在豪华套房，而是住在普通的双人秀，墙边放了一个二十三吋黑色行李箱，床铺收拾得很乾净整齐，拍摄团队还差点挤不进这个房间。 　　“需要这麽多人拍一个节目吗？”工作人员帮叶翔挂咪时，叶翔忍不住开玩笑问。 　　导演梁少霞说：”今天来的人算少了。”要是到了户外，起码要出动二三百人的团队。” 　　“接下来就麻烦梁导演了。”叶翔整理了衣领，向梁少霞九十度鞠躬。 　　毕竟是行内的前辈，已经四十多岁，还要抛夫弃子出门拍节目，叶翔觉得职场女性真是非常了不起。 　　“我们也辛苦你了。”梁少霞笑说。拍摄开始前一天，她才把旅行地点和第一天住宿资料发给叶翔，要他在二十四小时内计划十天行程。 　　“没事，去日本算是初级旅行难度。”叶翔说。他之前还在担心要是去非洲或南美州怎麽办，结果节目组对他还是挺好，给他安排了一个适合旅行的国家。 　　“你去过日本吗？”梁少霞问。 　　“去过，但不是每一个大城市都去过。”叶翔答道。 　　隔了一会儿，已经有人来敲门。 　　梁少霞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和深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拉着行李箱走进来，三秒钟之後才反应过来。 　　“尹湘来了？”梁少霞想不到叶翔邀请的第一位成员来头就这麽猛。 　　叶翔一直没有告诉摄制队他找了甚麽人，害得她也很忐忑不安，生怕他找了些古怪的人，现在看来叶翔很懂得游戏规矩。 　　“大家好，我是尹湘。”尹湘热情地跟众人打招呼，“我们是不是先去机场比较好？我怕有人已经在机场等着。” 　　“走吧，你带这麽少的行李，该不会指望我接济你吧？”叶翔拉着行李箱，跟尹湘一起出去，摄影队立即跟上他们的步伐。 　　还真的没见过行动这麽迅速的艺人…… 　　到了机场的客运大楼，尹湘和叶翔在国航的值机柜台附近坐下来，等候一起旅行的伙伴。 　　“叶翔能跟我们透露谁会来吗？”梁少霞来到机场，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是她第一次拍一个不知道来宾名单的节目。别人说真人秀有剧本，大家在演戏，拜托，她现在连剧情大纲都写不出来。 　　“说实话，我是拜托尹湘帮我找人，然後陈凯彤会来，另外五个人得问尹湘。”叶翔也有些不安。昨天他忙着编排行程，完全没时间问尹湘。“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旅行？” 　　“我约了心怡姐和卓雅姐，她们说另外找了两个人，然後陈凯彤也说找了一个人过来，所以我们总共八个人，你订了多少个房间？”尹湘说。 　　梁少霞一听就知道这次有看头了，顾心怡表面安静，实际上心思细密，一声不吭，反咬别人一口，瞧她二话不说就把前队友赶出组合，李卓雅更不用说了，为了自己写的小说被抄袭，不惜一切把两个抄袭者告上法庭，闹得全国皆知，也是一个不好惹的女生。 　　“那她们叫了谁过来？”叶翔庆幸自己订了一间公寓。 　　唉，预算不够，真是烦心。 　　“不肯定，应该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吧。” 　　话未说完，尹湘已经见到拉着行李箱过来的顾心怡和李卓雅，她们都是带了一个行李箱，背了一个背包，没有像搬家一样带几个行李箱，打扮非常轻便。 　　工作人员替二人戴上咪之後，李卓雅先问：“我们的行程是怎样？” 　　“我们去日本关西，首先去大阪和京都，然後往南走，去姬路和广岛。”叶翔说。 　　“哦，需要天天换酒店吗？”李卓雅又问。 　　“头几天不用，之後去姬路和广岛时要换酒店。”叶翔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三份小本子，“这是我做的简单行程表，你们可以看一看。” 　　“准备得这麽好，你做了多长时间？”顾心怡一直站在李卓雅身後听着，翻开小本子，见到叶翔把每一天住的地方、大概行程、交通时间都写得很清楚，果然是严谨的理工科男生，可靠。 　　“就是上网搜一下资料再综合起来，没花多少时间。”叶翔笑说。 　　顾心怡看了一下手表，忍不住问：“玉婷和慕林还没到吗？” 　　“你们、叫了玉婷姐和慕林哥过来？”叶翔差点就想爆脏话了。万荣里面脾气最冲的几个人居然要在这里集合，当导游的肯定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不能来吗？我还把机票什麽的都发给他们了。”顾心怡感觉不到叶翔的异样，还笑着回答他。 　　“希望凯彤找的人比较和善，要不然我们得天天打架了。”叶翔已经想像到这趟行程会有多激烈。 　　十 　　“他们不能来吗？我还把机票什麽的都发给他们了。”顾心怡感觉不到叶翔的异样，还笑着回答他。 　　“希望凯彤找的人比较和善，要不然我们得天天打架了。”叶翔已经想像到这趟行程会有多激烈。 　　“我们是三男五女吗？”李卓雅问。“房间怎样分配？” 　　“那间公寓有三个房间，就看大家想跟谁一间房间。”叶翔回答道。 　　“那边的是凯彤吧，旁边的是……哦，颂欣姐。”李卓雅指着前方，见到来人，只是挑了挑眉。 　　陈凯彤拉着一个蓝色行李箱过来，先跟大家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麽早。” 　　“没事，反正还没开始check in。”叶翔笑说，“原来你叫上了颂欣姐，真是出人意料。” 　　推着行李车过来的戴颂欣见到叶翔，马上双眼发亮，“凯彤说这次是你来带队，你会带我们好好玩，是吗？” 　　叶翔一时语塞，也不知怎样回应这位比他大十年的前辈了。 　　说起来，戴颂欣主力拍电影，应该跟他有点交情，但他们确实不熟，而且有年纪差距，倒是陈凯彤跟她比较熟，估计是这个原因，才邀请她一起来旅行。 　　“我会努力的……颂欣姐，你带了两个这麽大的行李箱，里面放了甚麽？”叶翔看到这麽大的粉红色箱子，心中就发愁了。 　　“一个装衣服鞋子，一个装日用品，你们都带这麽少的行李，显得我很夸张。”戴颂欣掩嘴轻笑。 　　“是挺夸张。”李卓雅轻飘飘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温玉婷和郑慕林前後到了。温玉婷首先跟李卓雅和顾心怡打招呼，然後才问叶翔要行程单。 　　温玉婷带的东西不多，她开玩笑说：“去日本还用带日用品吗？我打算到那边大量入货。” 　　郑慕林反而关心另一个问题，俊美白皙的脸上带点困惑：“我们要不要一天换一个地方？”郑慕林身旁放了一个灰色旅行箱，一看就是方便出行。 　　“不用，起码住两天以上。”叶翔回答道。 　　“这次你会很辛苦，上机之後赶紧睡觉休息。”郑慕林一见到旅伴阵容，就知道叶翔倒大楣了。他昨天看新闻，知道Ｚ台也搞了一个旅游真人秀，参加的女艺人上有老下有小，他还在想薛少华摊上大事了，结果自己参加的节目也是一样麻烦…… 　　他会过来，纯粹是因为想去外国度过除夕，加上很久没放假，经纪人就让他来参加这个旅游节目。 　　“谢谢慕林哥。”叶翔苦笑。 　　“我们先去寄行李吧。”尹湘这次也替叶翔担心了，这五位前辈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愿这次关西之旅顺顺利利。 　　然而，在登机时就遇到第一个令人左右为难的情况。 　　地勤非常亲切地为他们其中四人升级到头等舱，另外四人则要坐经济舱。 　　郑慕林站在叶翔旁边，很想知道师弟怎样解决这个难题。他敢用性命担保，肯定会有人不满。 　　叶翔在心里已经凌迟了这个多事闲事的地勤十万次，升什麽级呀？就不能让人舒服一点吗？ 　　“我帮你问一问她们。”尹湘也头疼了。 　　尹湘硬着头皮开口询问，戴颂欣先问：“不能全部人都坐头等舱吗？” 　　“要不坐经济舱就好了，反正飞去大阪也不远，几个小时而已。”温玉婷提议道。 　　“但头等舱舒服一点，可以更好休息……起码餐点好一些。”戴颂欣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又不累。”顾心怡笑说，“颂欣姐这麽快就累了吗？要不您一个人去坐头等舱，我跟卓雅坐经济舱就行了。” 她真不明白为甚麽戴颂欣对头等舱有坚持，难道做明星久了，真的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吗？ 　　李卓雅也点头附和。 　　“我也可以坐经济舱，要不让给叶翔他们坐吧。”温玉婷也支持顾心怡的说法。 　　“要不这样子，我交给地勤安排，她让谁坐，谁就坐头等舱好吗？”尹湘听着这五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头昏眼花。 　　尹湘走回柜台，让地勤随意安排座位，一切听天由命。如果为了这件事讨论下去的话，估计赶不上飞机了。 　　前往登机口时，叶翔和尹湘走在最前，郑慕林跟在最後，说怕她们被免税店吸引而掉队，还说自己穿着红色卫衣，非常抢眼，大家一转身就见到他。 　　尹湘见到叶翔没出发经已筋疲力尽，忍不住笑说：“这次我来是不是很正确呢？” 　　“救我一命。”叶翔叹说。要是尹湘不来的话，他可能甩手就走。他早就风闻戴颂欣的公主病，陈凯彤果然是他的好朋友，居然把这样难搞的人带来旅行。 　　“没事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有点不习惯。”尹湘很乐观地安慰叶翔。 　　虽然他知道这次旅行绝对不会平安无事地度过。 　　戴颂欣如愿以偿坐到头等舱，尹湘跟她一起坐，李卓雅和温玉婷则坐在他们後面。 　　温玉婷看了李卓雅一眼，才小心翼翼从背包里拿出零食包，问她要不要吃。 　　李卓雅意思一下，只拿了一颗糖果，让他问尹湘和戴颂欣要不要吃糖。 　　温玉婷想起有摄影机对着，才忍着没翻白眼，伸手拍了尹湘的肩问他要不要吃糖。 　　“不用了，玉婷姐，你去日本可以买很多糖果了。” 　　“姐不喜欢糖果，姐喜欢拍照。”温玉婷拿起挂在身前的单反相机，笑着说。 　　“我也喜欢拍照。”戴颂欣本来正专心看电影，听到温玉婷的话，连忙转身搭话。 　　戴颂欣这次出门也不算陈凯彤邀请她，只是听到陈凯彤会去关西旅行，便问她能不能一起去。她和陈凯彤认识了十年了，关系还算不错，倒是另外六名弟弟妹妹，只知名字不知性格，不过看着也是好相处的人。 　　“是吗？我最喜欢拍风景照了。”温玉婷笑得漫不经心。 　　“感觉你的相机很专业。”戴颂欣说。“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主要是风景好看，我就会拍得好看。”温玉婷回答道，说完之後就坐下来，拉起毛毯准备睡觉。 　　********************* 　　“还好是来大阪，要是去欧洲的话，我肯定变文盲。”顾心怡一下机见到不少汉字，感觉非常亲切。 　　“你觉得光凭汉字能猜到意思吗？”李卓雅笑说。 　　“我们先去排队，然後拿行李。”叶翔领着七人，完全不用看指示牌就到达入境大堂。 　　温玉婷小声跟李卓雅说：“叶翔好像对这儿很熟悉。” 　　李卓雅猜说：“该不会是事先来这儿考察吧？” 　　入境和拿行李都很顺利，一行八人到了机场的旅游资讯中心，叶翔和陈凯彤一起去买车票，尹湘和郑慕林陪着其他人在一旁等着。 　　“他们买什麽票？”戴颂欣问。 　　“去京都的车票和铁路卡。”其实尹湘也不大清楚，反正叶翔都做了资料搜集，大家应该相信他。 　　“我们不是包车吗？”戴颂欣不解地问。 　　“我们都不会开车，姐会开车吗？”尹湘笑着反问。 　　“那我也不会……”戴颂欣的声音立即弱下来。 　　正好叶翔和陈凯彤买了车票回来，让大家赶紧进月台。 　　趁着摄影师没察觉，尹湘跟叶翔说了两句话，叶翔无声叹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叶翔只能这样回答尹湘。 　　“其实，出来旅行都是想轻轻松松，大家互相包容一下。”尹湘知道按情理来说，他们肯定会吃亏，戴颂欣是前辈又是姐姐，他们总不好意思批评她的行为，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十一 　　到了京都车站，天色已晚，顾心怡提议先吃饭，再回酒店。 　　“车站楼上可以吃拉面。”叶翔说。 　　“吃饭好吗？” 　　“拉面也可以呀，来到日本当然是吃拉面和寿司。” 　　“价钱应该不会太贵吧？” 　　“就是一般的京都物价。” 　　“那我们在这里吃一点，然後再去找酒店。”郑慕林最讨厌拖拖拉拉的讨论，乾脆做一次一言堂，把所有人领上拉面店。 　　“这里的拉面好吃吗？”戴颂欣自言自语，但身边没有人理会她。 　　“试一下吧。”陈凯彤赶紧接话，省得场面太难看。 　　“你不用管她们的想法，由得她们说的话，我们得在车站过夜了。”郑慕林悄悄跟叶翔说。毕竟他的年纪大一点，跟顾心怡她们较熟稔，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 　　“我不好意思打断她们。”叶翔略感歉疚。这些事情应该由他负责。 　　“放心，以後我来当坏人，你就负责行程。”郑慕林就知道问题出在这里，大家都是同公司的艺人，总不好意思破坏关系，希望以後好相见。 　　“哥，那您的形象呢？” 　　“我一向都以不好惹的形像行走江湖。”估计最後会在节目中吵起来的人不是五个女人，而是他。 　　京都车站楼上有一个拉面小路，云集了各地的着名拉面店，叶翔怕大家的口味不同，於是决定让大家自由吃饭，限时一小时。 　　“我以为你会让大家一起吃饭。”尹湘难得可以摆脱一群女人和摄影师，甚感欣慰。 　　“拉面适合一起吃的吗？”叶翔长这麽大，也只有跟父母一起吃过拉面。一群人去吃拉面，只会吵吵闹闹。“大家都需要自由时间” 　　“梁导演，你们也去吃饭吧，别跟着我们了。”尹湘见到梁少霞还是一直带领工作人员进行拍摄工作，完全没想到要吃饭休息，忍不住对她说。 　　“我们要一直跟着你们。”梁少霞笑说。幕後人员吃饭的时间不规律，要等艺人们吃完，他们才可以稍微吃一点。 　　“好吧，我注意自己的言行。”尹湘见到这麽多摄影机紧紧抓住他不放，就立即回复端正温和的形象，免得观众看完之後又上纲上线，说他的表现不好。 　　********************* 　　把一群生活作息完全不同的人凑在一起，就注定会出事。 　　李卓雅在早上五点已经起床，换了运动服出去跑步，温玉婷和顾心怡随後也起来，在客厅练起基本功，接着起床的是叶翔和尹湘，他们同样是选择出去跑步。 　　叶翔和尹湘不懂跳舞，见到练功像玩瑜伽一样的温玉婷和顾心怡，只能感叹她们的柔韧性。 　　“慕林哥没出去吧？”叶翔轻声问。 　　“郑慕林没那麽早起来，他起码七点多才睡醒。”温玉婷低声说。毕竟是在同一幢大厦做了几年邻居，她对邻居的生活作息还是挺了解。 　　“他比我想像中起得早。”叶翔还担心郑慕林是晚睡晚起的人。 　　“不是每一个玩摇滚的人都睡到日上三竿。”顾心怡笑说。郑慕林不到凌晨三点，绝不会上床睡觉，至今还活着，可以说是人体七大奇迹。 　　待郑慕林和陈凯彤醒来，另外五人已经完成了运动，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餐。 　　“你们都不用睡觉吗？”陈凯彤戴了耳塞睡觉，但也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果然音乐组的人都是修仙派的，不眠不休，还能精神奕奕。 　　“吸风饮露长大的。”李卓雅早就洗了澡，还做了三文治早餐，正在摆放餐具。 　　“你不是不吃饭的吗？”郑慕林见到李卓雅拿着火腿鸡蛋三文治吃个不亦乐乎，忍不住要提醒她注意体重。要是发胖的话，上镜就不好看了。 　　“我吃了这一顿之後，今天不吃任何东西。”李卓雅笑说。 　　“又一个修仙的人。”尹湘摇了摇头。他真看不过眼这一群歌手的敬业作风。 　　叶翔环视全屋，还欠一个人，便问陈凯彤：“颂欣姐还不起来吗？” 　　“她昨天睡得不好，我去叫她起床。”陈凯彤就知道一群人出门，肯定会有一两个拖後腿的人。 　　顾心怡和李卓雅相视而笑，她们就知道戴颂欣是一个超级麻烦的人。 　　待戴颂欣起来时，其他人已经收拾好背包，准备出门，戴颂欣只能一边换衣服一边跟陈凯彤抱怨说：“都是你们起得太早了，现在才九点多……” 　　陈凯彤笑而不语，耐心等候戴颂欣。 　　大家都是专业艺人，即使等了一段时间，仍然能够保持职业素养，没有闹情绪，按照叶翔预定的行程前往清水寺。 　　清水寺离住处不远，坐公车即可抵达，叶翔在一路上像是闲聊一般说了清水寺的历史。 　　“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已经是联合国世界遗产，亦是非常热门的旅游胜地。” 　　踏上通往清水寺的那段石坂道，满布各式各样的茶店、日式甜品店、土产店、纪念品店、餐厅、手工业店，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女生固然见到可爱的商品移不开脚，连尹湘和郑慕林也对日本包装精美的食品无法抗拒，只有叶翔站在商店门外等候他们，完全没有购物的意欲。 　　“你不买东西吗？”陈凯彤已经买了一个蓝色印有粉色樱花的手机包。 　　“我常常都来京都。”叶翔见到有人想进去店里，赶忙走到旁边，不敢妨碍商户的生意。 　　趁着摄制队都跟着其他人，陈凯彤藉此和叶翔多聊几句，“你对京都也挺熟悉。”刚才叶翔带路时，完全不用看路牌。 　　“我在京都长大。”叶翔简单说明。“上小学时才回去香港。”父母在京都大学修读博士学位，及後有了他，他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对京都的回忆不曾因为年岁而减少。 　　“你会不习惯吗？”香港和京都的文化相差很远。 　　“就觉得到处都很吵。”叶翔笑了笑，俊秀的眉眼多了点怀念之情。刚回到香港，他总觉得香港人很没礼貌，後来才发现是文化不同。 　　“跟我们一起来日本，你觉得吵吗？” 　　“总不能让你们不说话。”叶翔望向远方的仁王门，然後闭上了眼睛，浓密眼睫合拢在眼梢处形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十二 　　另一边厢的薛少华运气就不及叶翔了，他带着四名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姐姐妹妹，前往意大利罗马，真是满肚子的怨气，无法宣泄。 　　导演还故意问他订的酒店如何，是否够钱用，薛少华只能苦笑回应。 　　他对欧洲的物价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一人每天一百二十欧是否足够，还有加上住宿问题……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酒店，睡上美美的一觉再作打算。 　　“为甚麽没有包车送我们去酒店？” 　　“我们有这麽多行李，坐这种计程车可以吗？” 　　“酒店在市中心吗？” 　　“房间大吗？我怕放不下行李。” 　　薛少华头痛得想把这四个女人塞回飞机，原机折返。她们就不能用脑子想事情吗？她们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一定要吵吵闹闹才安心吗？尤其是导演根本不制止她们，由得她们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这四个女人真是有公主病，上车时把行李放在车旁就上车了，剩下他对着八件行李目瞪口呆，这算甚麽意思？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都不处理，要不就扔在路边吧。 　　可惜，他不能这样做，因为有三部摄影机对着他，等着他把行李抬上车。 　　所以说，拍真人秀不容易。 　　他刚好遇上最讨厌的旅伴。 　　处理完行李和房间的琐碎事情，薛少华终於可以躺在床上休息片刻，稍为放松头脑，今天又坐飞机又要找路到酒店，确实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可是，当薛少华正要入睡时，其中一名姐姐敲了他的门，说热水器开不了，要他去修理。 　　薛少华真的想发脾气了，只是摄影机还亮着，他只好按捺脾气，耐心地安抚说：“你们可以来我的房间洗澡，我已经洗好了，热水器可以明天请酒店修理，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估计一时三刻也修不了。” 　　“但是来你的房间多不方便，我们又要拿衣服和化妆品……”女人的关注点总是与男人不一样。 　　“其实真的没关系，走两步而已，要不我帮姐姐拿东西，我这里有环保袋，可以让你放东西。” 　　“这样……我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薛少华的白眼快翻上天了，这样来来回回，他岂不是到十二点也没办法睡觉吗？ 　　********* 　　在中国的沈佑睿正忙着宣传新电影《爱上我吧》，电影将会在贺岁档期上映，投资方对电影寄予厚望，希望可以靠《爱上我吧》收复失地。沈佑睿经历了《异世录》的票房失利之後，比谁都希望这次能够票房大收，因此由拍摄开始就不停在微博上向粉丝报告拍摄进度。公司也和传媒、知名博主及微博大V打好关系，适当时候就放出宣传稿，令大众知道《爱上我吧》快要上画。 　　与沈佑睿合作的女星杨程殷一向低调，对外人设是高冷女神，不吃人间烟火，但这次也干劲十足，与沈佑睿一起跑宣传。无他，杨程殷有颜有身材，有知名度又有死忠影迷，偏偏主演的电影票房不佳，连续衰了六部电影，每次票房都不过五千万，令投资者损失不少，圈内人笑称她是杨六衰，要是再衰一次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有导演敢找她拍电影了。 　　贺岁档期有不少强劲的对手，《爱上我吧》这种爱情轻喜剧照理应该可以占到优势，没想到国家配合建国七十周年推出了一部主旋律电影《长征》，主演名单几乎是云集了半个娱乐圈的知名演员，连外国电影也要为《长征》让路，《爱上我吧》的院线排片亦有影响。 　　对於这一点，沈佑睿和杨程殷无可奈何，他们只是普通演员，拍完电影做了宣传，其集一切就要听天由命。 　　“今年万荣也没有电影在新年档期上画。”在等候上台之前，杨程殷无意间跟沈佑睿说。“他们很聪明。” 　　“嗯，今年很不容易。”沈佑睿查了《长征》的排片，可以说全国院线的黄金时段都在播放《长征》，《爱上我吧》在数量和时段上完全没有优势。 　　杨程殷苦笑，秀美的脸上染着忧色。没办法，电影公司想趁着同名电视剧的热潮，把电影版推出来，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对手，避无可避。 　　“惟有希望我们的粉丝趁着放假多出门看电影了。”沈佑睿庆幸他和杨程殷的粉丝多是学生，正值新年长假，粉丝应该会组织包场，起码在场面上过得去…… 　　电影上映的第一天，票房有三千万。 　　沈佑睿正在跑宣传，见到这样的成绩，觉得挺满意。毕竟对手太强了，小本爱情电影斗不过。 　　第二天，二千万。 　　第三天，一千万。 　　第四天，《爱上我吧》的排片开始减少了，有些流言传出来。 　　然後，知名娱乐周刊《今日娱乐》在微博上挂了一条讯息。 　　「然後，院线要反击了。」 　　这条没头没脑的讯息非常不符合《今日娱乐》的风格，不少路人都留言问，是不是有八卦了、是与《长征》有关吗、是不是电影界要出事？ 　　还是有心如明镜的路人明白是什麽一回事，立即刷了《爱上我吧》的相关微博，终於明白反击是甚麽一回事。 　　神棍告诉你(V)：沈姓小鲜肉粉丝影院锁场数万次，影院霸气反锁场。 　　「原来是沈粉和杨粉为了偶像锁场，但每场只买一两张戏票，意图每场一张票锁住所有预排片，让《爱上我吧》的排片不会因为没人看而被撤掉，真是太天真了！」还附上沈佑睿和杨程殷的粉丝锁场的证据。 　　有不明所以的路人，留言问：「锁场是什么意思？会对院线完成什么样的影响？」 　　神棍告诉你(V)：「这种有计划的大规模锁场，对于院线是有影响的：首先阻止了影院本来可能进行的换场撤场（原本售票数为零，但现在粉丝买了两张，就撤不掉了，还亏了空调钱和人手……），其次影响影院对后续排片的进一步判断。」 　　一石激起千重浪，这下子连路人也知道沈佑睿和杨程殷的粉丝做了多无知的事情。此举甚至连累了娱乐圈不少流量小生和小花，令观众怀疑他们之前的高票房和高上座率是从何而来，会不会是粉丝故意作假呢？ 　　*** 　　在京都的一行人也在花见小路的高级料理店一边吃饭，一边讨论锁场和反锁场的新闻。 　　叶翔、尹湘、陈凯彤和戴颂欣是电影演员，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如果电影上画，为求排片，就搞这种小动作的话，真是损人不利己。 　　“我觉得这样做很无知。”顾心怡不明白电影界的事情，但光看这个举动就觉得愚蠢至极。这样不就是分明告诉大众：我的偶像没有票房号召力，要靠粉丝替他收拾残局。 　　“穷了吧唧的，还学人捧角儿。”李卓雅最为刻薄，一语道出重点。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称赞李卓雅一针见血。 　　“幸好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否则明天你就是头条主角了。”郑慕林指着李卓雅笑说。 　　“怕甚麽？卓雅姐都是说实话，一票锁场，财不大气不粗的就别追星啊。”温玉婷坚决支持李卓雅的说话，“再说，粉丝是对自己的偶像多没自信，需要做出锁场这种蠢事。应该说，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影院也不傻，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十三 　　“公司旗下的院线有这种事吗？”叶翔倒想起万荣旗下的戏院。如果万荣也有这种事，唐先生岂不是气得跳脚吗？ 　　“怎麽可能？老板才不会让这种电影上画。”陈凯彤笑说。她应该是这群人之中最了解唐少澜，唐少澜只挑他看得顺眼的演员的电影排片，沈佑睿这种不入流的演员，估计他连瞄片名的心思也没有。“要是我的影迷敢做这种事，我肯定撕了他们。” 　　叶翔说：“估计粉丝都是学生，只有学生才会想出这种破办法。” 　　郑慕林夹了一块刺身放进嘴里，“说不定还有成年人，有时大人跟学生的智商也相差不远。” 　　“难怪公司没安排贺岁电影，还是有道理。”戴颂欣慢悠悠地说。 　　大家纷纷点头，这回她总算说了一句不会令大家反感的话。 　　叶翔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便说出接下来的行程，“一会儿我们分组购物，晚上六点回来这里集合吃晚饭，刚才说过的事情就烟消云散。” 　　“没问题，总之电话联络。”顾心怡从清水寺走过来时，已经认住方向。“那我和卓雅先去买零食了。” 　　“我也要去买纪念品，刚刚收到队友的代购通知。”郑慕林指着电话说。 　　温玉婷说：“我还要去拍照片。” 　　“各自散去。”叶翔没兴趣知道大家接下来的行程，他只想静静。 　　一群女生对购物最感兴趣，吃饱就立即离去，大部分工作人员跟着她们，生怕她们会走丢了，剩下叶翔、尹湘和郑慕林坐在店里休息。 　　“耳根清静了。”郑慕林终於明白三个女人一个墟的至理名言。 　　“我们还有好几天一起旅行。”尹湘笑说。“辛苦叶翔了。” 　　叶翔苦笑摇头。 　　“我怕你会害怕女人，继而恐婚，那就真是她们的错了。”郑慕林开玩笑说。 　　“我本来就没考虑过结婚。”叶翔呷了一口茶，轻声说，眼神流露的沉稳冷静不像一个十多岁的青年，反倒像阅尽人生百态。 　　“为甚麽？”郑慕林没想到叶翔会在镜头面前说这些话题。 　　“谁能保证一心一意跟另一个人过一辈子呢？”叶翔望着郑慕林说。“我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个人陪伴我，人生终究是自己走下去。” 　　郑慕林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觉得叶翔的话属於意料之外，情理之内。唉，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这麽多古怪的道理。 　　“慕林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一个人过日子，无牵无挂，那该多好。” 　　“你爸妈肯定会向你迫婚。”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叶翔平静地说，“世上不会有人强迫我结婚。” 　　“我失言了。”郑慕林不清楚师弟的家庭状况，说了不该说的话。 　　尹湘不发一言，他了解叶翔的家庭状况，因此明白他的感受从何而来：叶翔的父亲在叶翔的母亲病逝之後，火速娶了第二任妻子，更讽刺的是她已经有身孕。即是说叶翔的父亲有外遇，原配死了，外遇摇身一变成为正室。 　　向子韶导演曾经对他说─── 　　—尹湘，说不定你穷一生学习演技，也比不上叶翔。 　　—为甚麽？ 　　—因为叶翔的痛苦来自他的人生，你是祖师爷赏饭，他是老天爷把饭做好送到他的口里。 　　—是吗？ 　　—或者说演技这种东西是天生，有些人不用学习已经演得不错，有些人再努力也演得不知所谓。 　　—向导，现在的观众还会在意演技吗？他们只是看外貌，有些人还会盲目追捧自己的偶像。 　　—尹湘，那你想自己死後得到甚麽评价？你想被人写着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偶像，还是演技精湛的演员，孰好孰坏，你自有分寸。 　　另一边厢的女子购物组，一到了购物街，见到心头好，就毫不犹豫买下来。戴颂欣站在甜品店前挪不开脚步，温玉婷站在隔壁，等着顾心怡和李卓雅。本来是两不相干，没想到戴颂欣突然问她：“玉婷，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温玉婷一愣，“这个我不知道。”她也是头一回来京都，怎会知道洗手间在何处。“可能店里有洗手间，您可以去问一问。” 　　“我还想吃抹茶冰淇淋。”戴颂欣扁了扁嘴。 　　温玉婷差点就想翻白眼，吃冰淇淋和上洗手间，这样的选择题小学生都会做了，当然是先上洗手间了。 　　温玉婷不会多言，毕竟是前辈，她看着戴颂欣走进甜品店，没多久就买了一个抹茶甜筒出来。 　　“玉婷，你先帮我拿着，我去找洗手间。”戴颂欣笑眯眯把甜筒往温玉婷的手里一塞，就似风一般跑开了，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是、这是甚麽一回事？ 　　温玉婷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再望向摄影师，连摄影师也哑口无言。 　　买了喜欢的文具，顾心怡心满意足地从文具店走出来，见到温玉婷一脸不耐烦，右手拿着甜筒，左手叉着腰，便上前问：“你买了冰淇淋怎麽不吃？都快化了。” 　　“不是我的。”温玉婷没好气地说。 　　“给我的吗？”顾心怡问。 　　“颂欣姐买的。” 　　“她人呢？” 　　“她上洗手间了。”温玉婷提起这事就不高兴了。 　　这根本是弄错了事件的先後次序！ 　　“哈哈，她需要去参加执行技巧小组。”顾心怡在镜头面前也不掩饰对戴颂欣的鄙视，无视镜头正对着她。 　　“我该怎麽办？”温玉婷看着冰淇淋渐渐流下来。 　　“哎哟，直接扔掉，让她再买一个。”虽然现在是冬天，但甜筒拿在手上这麽久，也会溶化。 　　所以，当戴颂欣回来时，温玉婷把一个没溶化的甜筒交给她，她也没在意是不是之前那一个，拿了就先吃为快。 　　顾心怡无奈地摇了摇头，世上的人真是无奇不有。 　　李卓雅和陈凯彤买完东西之後，温玉婷悄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李卓雅笑而不语，陈凯彤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们倒数旅行吧。”李卓雅趁着戴颂欣被商店橱窗的商品吸引过去，跟另外三人说。 　　“如果我在接下来的几天要发脾气的话，请大家拦住我。”温玉婷经过刚才的冰淇淋事件，已经对戴颂欣没有任何容忍。 　　“我怕我会比你更早动手。”顾心怡笑说。 　　虽然说戴颂欣是前辈，但她表现得太白痴的话，大家绝对不会忍而不发。 　　十四 　　回到住处，本来应该各自回房休息，但温玉婷又在网上发现了好玩的事情，把所有人叫来围观。 　　“你们看到这个海陆空庆生行动了吗？比选总统还要夸张！”温玉婷把手机递给他们看。 　　叶翔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事情的缘由：某个当红偶像过十八岁生日，他的歌迷为他准备了一连串的庆生活动。在叶翔的认知中，为偶像庆生，不外乎是送礼物和做慈善活动，但这次实在是出手太豪爽，送的礼物包括：买星星丶英国土地、月球土地……更可怕的是贺生广告遍布香港120块巴士站LED灯箱丶港铁站灯箱广告丶澳门巴士车身丶全中国5000块LED广告丶40列台湾捷运车身丶越南巴士车厢以及意大利米兰60块LED屏幕。 　　“哟，这策划力简直令4A广告公司颜面扫地。”陈凯彤见状，不禁笑说。她出道十四年，见惯圈中奇人奇事，这麽豪气的歌迷不是没有，只是比较低调。 　　“所以说中国人民富起来了。”李卓雅说。 　　“估计我们的歌迷和影迷加起来都做不到这样的十分之一。”话虽如此，但顾心怡一点也不羡慕这样的庆生方式───闹得太大了。“他是哪家公司的人？” 　　“嘉域娱乐，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但跟万荣不是同一个级数。”温玉婷回答道。 　　“你倒是挺清楚。”顾心怡说。 　　“我的表妹们都是他的歌迷，阿姨还拜托我去要他的签名。”温玉婷厌恶地说。“我最怕做这种事情。” 　　“然後明天娱乐版的新闻就是：温玉婷主动向当红偶像索取签名，哈哈。”郑慕林想着就觉得有趣至极。 　　万荣的艺人作风与一般艺人不同，不爱上综艺节目、甚少参加颁奖礼、不会参加时装周，更加很少争取时装资源，只会规规矩矩地拍戏和出唱片，有种上一代才有老派严谨作风。最後的结果就是万荣艺人与圈中人不熟，自成一国，他们不需要打进别人的圈子，别人也进不了他们的圈子。比如说，圈中某个大佬有新戏上映，正常来说，大家会帮忙打个广告，或者转发微博表示支持，但万荣艺人从不会做这种事，甚至觉得这种行为很掉身价。 　　“但重点是……”戴颂欣拿着自己的手机，弱弱地插话，“现在是叶翔的影迷和他的歌迷吵起来了。” 　　叶翔皱起眉头，这又是甚麽一回事？ 　　“是甚麽话题？”温玉婷发现她追不上话题，心里焦急得很，连忙刷起当红热话。 　　戴颂欣对着手机一字一字朗读：“在这个九零後人气演员选举里，叶翔和尹湘屈居第二及第三，白若明以二百多万票超越影帝，成为人气冠军，证明了他非一般的叫座力。” 　　顾心怡和李卓雅先忍不住笑出来。 　　温玉婷和陈凯彤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混电影圈的郑慕林也扶额苦笑。 　　“颂欣，这种选举对我没有影响，但为甚麽吵起来？”叶翔关注的地方是骂战。 　　戴颂欣努力地把前因後果解释清楚：“因为这段新闻下面的留言全是支持白若明……白若明就是过生日的那个人，然後你的影迷就看不过眼，狠狠地骂回去，再加上尹湘的影迷帮腔，没想到沈佑睿和薛少华的影迷也跟着踩了你们一脚，最後演变成白若明对叶翔，你需要我诵读当中的精彩留言吗？” 　　叶翔摇了摇手，“这些人都是吃撑了没事干，不用理会。” 　　其馀五人拿出手机，纷纷刷起微博，最先找到热门话题的陈凯彤愈看愈生气，不禁说：“我终於找到了……白若明的歌迷挺好笑，他们凭甚麽说叶翔的演技不行？” 　　“白若明的歌迷是不是疯了？三金影帝的实力明摆着，他们居然说自己偶像演得比叶翔好，今天没吃药吧？”虽然郑慕林不知道演技是甚麽一回事，但叶翔的演技在万荣算是首屈一指，被别人这样说，岂不是是骂上了整个万荣都没人会演戏吗？ 　　“白若明今年多大？他拿过影帝了吗？不行了，我要换小号去理论了！”李卓雅最看不过这些脑残粉的言论。 　　温玉婷也被气得满面通红，“我也要！真的把我们当是不吃人间烟火的仙人了，以为我们都是纸老虎，没脾气。” 　　万荣的艺人平日没事是不作声，一旦发生了甚麽事，立即枪口一致对外。 　　叶翔拿这些前辈没办法，便由得他们在微博上骂个痛快，反正他是不用微博的人。 　　在骂战这种事上，要是双方的实力太强弱悬殊，确是不好玩，所以叶翔以一敌三，胜负分明。连用小号刷微博的李卓雅也觉得无聊。 　　明明就不是同一个级数，这些脑残粉真是自取其辱。 　　小优瓜：拜托你们别拉叶翔出来，3影评人协会+3电影学会+3银河奖，随便甩一个出来已经抛离了沈佑睿、薛少华和白若明。 　　你的应援色很美：大家都是年轻演员，凭什麽叶翔能拿影帝？就是演技好呀！你家主子拿过主流电影奖项的提名吗？有提名新人奖吗？有提名最佳男主和男配吗？就是没有！ 　　梦旅旅人：其实沈佑睿和薛少华应该做平面模特儿，拜托，把剧本给了有潜力的人好吗？ 　　一粒尘埃：受够了白若明的面瘫演技。 　　哈特郑：此处就应该艾特薛少华，面瘫二人组。 　　那年冬天的雪：面瘫+没感情，这帮人演强尸吗？ 　　双鱼之尾：强尸也要有演技的，哈哈。 　　那抹阳光下：身为叶翔的路人粉，我只接受尹湘VS叶翔，起码地位和演技接近，别跟流量小生比较，拉低了自身水平。 　　呆萌的小树：排楼上。 　　一个蓝颜色的人：排楼上+1。 　　西鸟夜飞：排楼上+身份证号码。 　　“谢谢大家帮我炒热度，我得睡了，明天去奈良喂小鹿，早点睡吧。”叶翔见到大家如此聚精会神留言，也不打扰他们了。 　　“哦哦，你记得叫我们起床。”郑慕林正是吵得高兴，连头也不抬。 　　叶翔歪了歪头，不明白前辈们对这种事为何如此热衷。 　　*** 　　沈佑睿见到自己的名字上了热搜，心想自己最近并没有做甚麽事，连《爱上我吧》也悄然下画，锁场事情早就被公司请的水军刷下去…… 　　一打开微博，沈佑睿哭笑不得，原来是白若明和叶翔的粉丝吵起来，不小心就捎上他和薛少华。可怜薛少华身在欧洲，还被拿来说事。他匆匆看了几则留言，也觉得白若明的歌迷太笨了，挑谁来吵不好，偏偏挑上叶翔这个不怕事的人。 　　虽然叶翔嘴毒，怼人完全不打腹稿，张嘴就来，但他在群众心中形象好，不光拿了影帝，又有票房叫座力，更是名牌大学的心理系学生。只要他没有作奸犯科，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性格。 　　幸好叶翔去了外国拍旅游节目，要不然记者一采访他，叶翔肯定会把白若明讽刺到无地自容。沈佑睿好歹在圈中混了几年，太清楚娱乐记者的作风，无风不起浪，如今有大好题材放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会好好运用。 　　不出所料，马上就有娱乐公众号把白若明和叶翔的作品拿出来做了对比图，那个博主还很含蓄地说：他看好白若明的前途，但叶翔确是在奖项上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希望各位九零後的男演员向他好好学习演技，别老想着多方面发展，又不是青蛙，为甚麽要做两栖类动物呢？ 　　十五 　　隔天，叶翔带着众人坐近铁去奈良看小鹿。大家已经习惯了叶翔对京都铁路了若指掌，不论到了何处，只管跟着叶翔的背影走，就肯定没错了。 　　梁少霞不禁问：“你们不担心吗？” 　　尹湘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满街都是汉字，一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梁少霞哭笑不得，这群人也未免心太大。 　　上了近铁，正值旅游旺季，车厢人多，叶翔领着各人静静地站在车厢角落，梁少霞也不强迫他们说话，在日本的车厢保持安静是规矩───叶翔特别遵守这个规则。 　　昨天晚上，除了叶翔一早睡下之外，大家都在网上吵个不停，现在倒好了，一个个睡眼惺忪，李卓雅和顾心怡把帽子一盖，靠着门就睡了，温玉婷和戴颂欣靠着扶手，似睡非睡，工作人员站在她们身旁，生怕她们会摔倒。尹湘和郑慕林戴着耳机，闭上眼睛，动也不动，显然是步入梦乡。 　　陈凯彤站在叶翔身旁，同样是半睡半醒地打着盹，叶翔看不过眼，向她站近一些，陈凯彤刚好就靠在他的肩上睡着。 　　梁少霞有点诧异，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叶翔对陈凯彤并没有表现出很亲密，只是偶尔会用广东话交谈，叶翔竟然可以接受和陈凯彤有这麽亲近的接触，真是耐人寻味。 　　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行为，叶翔是不怕和陈凯彤传绯闻，还是想得太少呢？这位十九岁的影帝做人做事果真是出人意表，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叶翔完全不理会梁少霞放在他身上的打量眼光，继续看着手中的日文书。梁少霞只能看懂书名：《平家物语》，不知道是甚麽故事呢？ 　　在奈良前一站，叶翔悄悄地喊醒了陈凯彤，陈凯彤揉了揉眼，还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叶翔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陈凯彤立即笑逐颜开，眼睛都亮起来。 　　哟，十九岁的少男少女真好。梁少霞心里也羡慕他们的真挚感情，既是中学和大学同学，又是公司同事，更是地位相当的影帝影后，在这个娱乐圈中并不多见。难怪靠在一起睡觉，也不怕被传绯闻。 　　“可以去奈良看鹿了。”陈凯彤雀跃地说。“那个很有名的东大寺值得去吗？” 　　“你都说有名了，当然要去看一看。”这个本来就是叶翔计画中的行程。 　　“听说奈良有世上最古老的建筑物。” 　　“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木造建筑，也是第一个被日本政府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地方，叫做法隆寺。”叶翔笑着更正她话中的错处。 　　“哦哦，那你会带我们去吗？” 　　“你在京都还没看够吗？心怡姐说再看寺院的话，她得出家做尼姑了。”叶翔笑说，顺便望向还睡得香甜的顾心怡，真佩服她能在行车期间仍能边站边睡，艺人睡觉的功力真是不同凡响。 　　“没关系，反正一场到来，当然要看最有代表性的建筑物。”陈凯彤倒是对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 　　刚好列车到站，陈凯彤一不留神，踉跄了半步，叶翔伸手扶住她的腰，动手流畅，毫不犹豫。梁少霞看到差点就少女心大爆发，这简直是电影中的情节！可惜两个当事人之间全无粉红泡泡，站稳了就叫醒其他人离开车厢。 　　梁少霞没有特别任务交给他们，反正他们都是老江湖，站在镜头前就知道自由发挥，一定可以拍到观众想看的精致画面出来。 　　叶翔一路上见到甚麽的东西，就给他们讲解一二，遇到他也不清楚的事情，便开玩笑说要後期加上注解。 　　梁少霞听着叶翔说话，心里只浮现一个词语：温柔。这样清俊的容貌，再配上如此温柔的嗓音，不论他说甚麽，大家也乐意倾耳细听，连一向多言的戴颂欣也配合叶翔的脚步，安静聆听他的介绍。 　　站在东大寺的正门前，叶翔说了几句简单的介绍，“东大寺有世上最大的青铜佛像，而且这里完整保留唐代寺院的独特风格，大家对佛寺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去看唐招提寺，唐招提寺是由鉴真和尚建造的纯中国式寺院，它在宗教丶建筑丶艺术方面，都给予日本文化以深远的影响。” 　　在梁少霞眼中，真正听懂的人大概只有中文系出身，擅长写历史小说的李卓雅，叶翔一说完集合时间和地点，其他人立即四散去拍照留念，剩下陈凯彤和李卓雅拉着他去喂小鹿。 　　“为甚麽你们不找尹湘？”梁少霞好奇问。 　　明明尹湘看上去比较和善。 　　李卓雅笑说：“他又不会说日文，我要去买鹿仙贝！”说完就拉上陈凯彤跑去摊贩那里买鹿仙贝。 　　“导演陪着我们，不觉得很辛苦吗？”叶翔问。 　　“跟着你们旅行，我们也很高兴。”梁少霞笑着回答。如果跟去了欧洲的同行比较的话，叶翔简直是世上最可靠的导游，行程安排合理，又有自由时间，让大家放松身心，连住宿安排也不俗，假如他不当演员的话，大概可以转行做导演了。 　　“谢谢，这一路上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叶翔微微颔首。 　　梁少霞不习惯听到这麽客气的话，要麽是叶翔的家教太好，要麽是他表现得太矫情。但摄影师正跟着李卓雅和陈凯彤，他没必要在镜头後这样说话…… 　　突然之间，有数名女高中生走过来搭讪，问叶翔能不能跟她们合照留念，叶翔笑着摇了摇手，俊秀的眉眼带着歉意，温柔得让人不好意思再提出任何要求。 　　“哟，小师弟的女人缘真好。”刚好买了仙贝回来的李卓雅见状，便开口调侃道。 　　陈凯彤在後面用袖口掩嘴轻笑。 　　“找小鹿吧。”叶翔没好气地说，边走还跟那几个高中生道歉。 　　李卓雅仔细交代叶翔一定要拍到她喂鹿的美好画面，没想到她一拿出仙贝，群鹿就涌上来，完全不顾及李卓雅，用力地咬住她的白色大衣，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连连。陈凯彤只敢拿着喂幼鹿，喂完之後就马上躲在叶翔身後，害怕被鹿看到，会被追到无路可逃。 　　叶翔一直保持微笑，看着李卓雅被鹿追着的有趣画面，还要安抚抓住他衣服的陈凯彤。最後还是他站久了，觉得太丢脸，把李卓雅从鹿群中拉出来，走进了东大寺。 　　梁少霞想，大概是叶翔没注意吧……他一直都握住陈凯彤雪白的手腕，没有放手……跟在他身边的女生早就脸颊红得快滴出血来，跟一般情窦初开的少女无异。 　　也不知道这一幕有没有被游客看到或者拍到，或许只是叶翔担心同学被挤到，或许……另有私心。 　　十六 　　离开了奈良，大家回到京都，就起程前往大阪，叶翔似乎没有把奈良的事情放在心上，上了火车就拿起旅游书，专心研究行程，陈凯彤却是心神不定，二人面对面坐着，却不发一言。温玉婷坐在陈凯彤身边，闲着无聊便问：“刚才你在东大寺买了甚麽纪念品？” 　　“甚麽都没有买。”陈凯彤回答道。 　　“这个送给你，我多买了一个。”温玉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里面放了一个绿色的健康护身符，上面绣着健康二字。“叶翔，你应该不用这些东西吧？”叶翔在基督教学校念书，看着就是教徒。 　　叶翔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等院的金色凤凰御守，看着有些年代，上面的金线已经褪色。 　　“又是一个迷信封建的人。”温玉婷打趣说。“我们去大阪做甚麽？”经过几天旅程之後，她跟叶翔算是熟稔起来，不像之前故意客客气气了。 　　“环球影城和水族馆，你们不是说要回归现代吗？”叶翔反问。 　　“聪明，我还要去心斋桥买药妆。” 　　“你的民族气节呢？”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反正大家已经花了不少人民币。 　　叶翔转过头，看着陈凯彤轻声说：“你赶紧睡觉，看着外面当心想吐。” 　　陈凯彤一愣，心底蓦然被触动，不敢看叶翔，只是慌乱地点了点头，盖上外套就睡下来。 　　温玉婷对这种事情挺好奇，便用嘴型问：你们怎麽了？ 　　叶翔只是笑了笑，不理会师姐的八卦问题。 　　温玉婷皱了皱鼻子，师弟真是闷骚，分明是撩了就跑，逗着凯彤好玩吧！不过，师弟长得这麽好看，被他撩一下也不吃亏。 　　只是到了大阪，又发生一件不愉快的小插曲…… 　　因为旅费限制，所以叶翔订了两间三人房和一间双人房，三名男士住了一间三人房，李卓雅和顾心怡占了双人房。本来叶翔以为有陈凯彤在的话，温玉婷和戴颂欣应该可以和平共处。 　　本来。以为。应该。 　　凌晨一点，当叶翔做好了明天的行程攻略，郑慕林和尹湘去楼下便利店吃完宵夜回来，三人准备睡觉时，陈凯彤已经跑来拍门求救了。 　　“请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叶翔开了门，已经有不祥预感。 　　“玉婷姐和颂欣姐快打起来了。”陈凯彤穿着单薄的粉蓝色睡衣，哭丧着脸说。 　　“等我一会儿。”叶翔皱了皱眉，从房间里拿了一件深蓝色大衣出来，“你先穿上。” 　　都是不省心的人，现在是妒嫉他年轻不用睡觉吗？ 　　“阿翔要帮忙吗？”郑慕林还没正式睡下，赤着脚走到玄关。“我们一起过去收尸，她们要麽打死，要麽就别作声。” 　　“您先穿拖鞋。”叶翔叹了口气，就跟着陈凯彤先行一步。 　　大家的房间刚好在同一层，不过其中有些房间是工作人员住的，所以把他们隔开了。 　　叶翔还没进到房间，已经听到温玉婷和戴颂欣争吵的声音，他转身问陈凯彤到底出了甚麽事。陈凯彤觉得把原因说出来，也是非常丢脸，乾脆用房卡开门，让两个当事人说清楚。 　　郑慕林跟着叶翔和陈凯彤进去，见到温玉婷坐在床上，已经卸了妆，眼底下有淡淡的眼圈，戴颂欣站在梳妆台前，眼肚处贴了两片白膜，估计是在护肤，房间的布置大致和他们住的三人房一样，只是单人床的位置不同了……但依这三个人的性格，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搬起一张单人床，即是说…… 　　“怎麽了？”叶翔开口问。“大家对房间不满意吗？” 　　“我先来说，十点多我们已经睡了，颂欣姐莫名其妙说房间太热，要调低暖气，这都算了，我和凯彤添件衣服便是，然後我们都睡了，没想到十五分钟前，我听到房间有人说话的声音，一睁开眼，见到有两个男人在这里搬床，整件事真是太过分了！”虽然温玉婷盖着被子说话，但她指点江山的气势完全不受影响，只差没有抄起手机，向戴颂欣扔过去。 　　“颂欣姐是这样吗？”叶翔听完之後就明白她们吵架的原因了：就是一个白痴做了一件特别令人无力的事情。 　　郑慕林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又是哪一出戏呀？ 　　“不就是我觉得太热，床正对着暖气，所以把床挪开了。”戴颂欣解释说。 　　“但你把职员喊上来搬床，现在是一点多了！”要不是戴颂欣搞了这些事，温玉婷老早就睡了。 　　“我睡得不好嘛。” 　　“现在房间是十六度，你是企鹅还是北极熊？你要住这麽冷的地方，请问您是有病吗？”温玉婷可不是容忍退让的人，现在外面气温是零度，这样睡一晚肯定会感冒发烧。 　　“你可以多穿衣服啊。” 　　“穿？为甚麽是我多穿衣服？不能是你把睡衣脱了？” 　　“这是酒店的床，我绝对不会脱睡衣。”戴颂欣连忙抱胸，表明自己的决心。 　　叶翔揉了揉额，女人吵起来果然是不可理喻，甚麽心理学和调解手段都是没用的。 　　“二位大姐，你们能让凯彤妹妹睡觉吗？”郑慕林终於忍受不住，要为房间的第三名住客说句公道话。 　　“你们不明白重点，刚才她把职员喊上来时，我们的睡衣底下是没有穿内衣。”温玉婷脸容冷漠地说。“你们能理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她简直是气疯了！这个人是前辈，已经不重要了，这是常识的问题！到底这个人懂不懂得尊重别人？ 　　叶翔下意识瞄向陈凯彤，陈凯彤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行行行，现在玉婷先去卓雅那边睡一晚，凯彤要睡在哪儿？”疲惫的郑慕林只想把两个麻烦远远地分开，冒着吵醒顾心怡和李卓雅的风险，也要带温玉婷过去。 　　温玉婷白了戴颂欣一眼，拿起手机，直接就跟了郑慕林离开，剩下陈凯彤和叶翔面对戴颂欣。 　　陈凯彤不擅长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毕竟平日拍戏，演员身边都有经纪人和助理照顾起居，不用跟别人同住一间房间，自然就会产生唯我独尊的心态。现在戴颂欣大概是把温玉婷和她当作是一般助理看待了。 　　“颂欣姐，现在都晚了，我建议你好好睡觉，之後跟玉婷姐和凯彤道歉，有些事情不是说包容就能忍下去，做人也是有底线。”叶翔没有提高声量，只是平静地说出要求，声线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我会跟梁导演沟通，邀请工作人员过来和你同房，凯彤也会去卓雅姐那边睡觉。” 　　戴颂欣气得说不出话来，随手把桌上的护肤霜扔到铺了地毯的地上，陈凯彤把东西胡乱塞进行李箱，顺便拿走温玉婷的行李箱，不敢跟戴颂欣说话，就走到门口，等叶翔出来。 　　叶翔也不喜欢处理女人之间的事情，奈何这件事不能让导演来帮忙，只能由他来协调了，跟戴颂欣说了一声晚安，便关上门，由得今夜的是非消散在空气中。 　　走到李卓雅和顾心怡的房门前，李卓雅靠在门边跟郑慕林聊着天，见到叶翔拖着两个行李箱，便知道又有新住客要来睡觉。 　　“是不吵还是不想吵？”李卓雅侧了身子，让叶翔把箱子放进去，然後问陈凯彤。 　　“他不想吵。”陈凯彤说。现在都快两点了，还是让大家先睡一觉，再作打算。 　　“那明天怎麽办？”李卓雅问。 　　叶翔站在李卓雅身边说：“按原定计划，要是大家觉得心里不好受，就分头行事。” 　　李卓雅闭了闭眼，表示无语。当她听到郑慕林说完来龙去脉时，真的很想问戴颂欣有没有带脑子出门。 　　“你们也早点睡觉，今天麻烦你们了。”陈凯彤累了，声音明显小了，逛了大半天，晚上又突然来了这样一出，弄得她也疲於奔命。 　　李卓雅不认为是麻烦，顶多是互相帮忙，“你跟我一张床，心怡跟玉婷睡了，总比睡那边安心，天晓得会不会突然有男人进来。” 　　郑慕林打了呵欠，冷笑道：“就算凯彤来我们的房间，也绝对没有危险。” 　　李卓雅笑了笑，“就你话多。” 　　“我们先回房了，有事就打电话。”叶翔也不打扰大家的睡眠时间，按照计画他们要在七点出门。 　　李卓雅和陈凯彤进了房间，温玉婷迷迷糊糊间又起来了，连带顾心怡也挣扎着离开被窝，询问了几句事情进展。 　　“颂欣姐的脾气真是被宠坏了。”顾心怡抓了抓头发，落了一句不算太狠的评语。 　　“房间里冷成这样子吗？”李卓雅指着陈凯彤身上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色大衣问。这衣服好像挺眼熟……是谁今天穿在身上呢？ 　　“叶翔借我的。”陈凯彤很自然地回答。“我从房间跑出去，来不及穿外套。” 　　“噢，我也在门口站了很久，怎麽郑慕林没有半点表示？”没有半分友爱之情。 　　“男人给女人送衣服，就是想替她脱掉。”温玉婷半眯着媚眼，笑得相当暧昧。“这衣服不错。” 　　陈凯彤的嘴唇轻动了一下，最终什麽也没说，脱下大衣，放在枕头旁。 　　十七 　　叶翔忘了是谁说过，只要去一次旅行，就会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这种话他通常是听了就算，不会放在心上，但经过关西之旅之後，他深表赞成。 　　到达北京首都机场之後，大家都没跟戴颂欣说过半个字，哪怕她尝试向大家释出善意。 　　香港人有句名言：见过鬼就会怕黑，文雅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哟，那个广告版也未免太大了吧。”刚踏出机舱，温玉婷就见到传说中的白若明海陆空大规模应援，前往入境大堂的通道两旁竟然有写着白若明十八岁生日快乐的广告版，大得可怕。 　　“有钱的作风，贫穷限制了你的想像力。”顾心怡边走边笑说。 　　李卓雅也深表同意地点头。 　　“忙碌还抑制了我的生命力。”温玉婷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在别人追星的年纪已经出道了，直接跳过崇拜偶像的阶段。 　　“但没有减少你的毒舌。”郑慕林说。“注意形象。”明明身边有这麽多旅客举起手机拍照，为甚麽这群女人都可以毫不在乎地gossip呢？ 　　“反正我没有形象。”温玉婷冷笑两声。 　　她跟队友打架都不是新闻了。 　　“你们不是回香港吗？”李卓雅转身问叶翔和尹湘。戴颂欣转机去伦敦，参加广告拍摄工作，陈凯彤则是分道扬镳，从广岛回去香港。 　　“我们在北京先拍几天，再回香港。”叶翔回答道。他去日本这段时间，向导也没有忘记鞭策他们，提醒他们拍戏的进度要紧，所以甫下机便要赶去拍摄现场。 　　“真辛苦。”李卓雅听着就摇了摇头。电影组的人不见得比唱片组轻松，都是没日没夜地赶工作。“有空的话，姐姐请你们吃饭。” 　　“这几天辛苦您了，给您添麻烦。”叶翔下意识就客气地回答。 　　“哟，你回了中国还是这样说话。”顾心怡在前面听到叶翔的话，忍不住扭头笑说。“我们之间就不用拘谨。” 　　叶翔笑而不语。这是他从幼稚园就学来的话，怎样也改变不到。 　　“叶翔，那一片都是你的。”离开了海关，李卓雅终於亲身感受到师弟的广告叫座力，往上望，国际知名西装和手表品牌全是由叶翔担任代言人。“坐拥江山。” 　　“你要让别人知道不是影迷用钱买的广告板。”温玉婷笑说。若是旁人不知情，还以为是庆祝叶翔十九岁生日。 　　“我过生日，大家都高兴。”这不是叶翔自夸，他在圣诞节出生，正是普天同庆的佳节。“也不需要别人为我庆祝。” 　　也许是天生怕麻烦别人，叶翔很抵触庆生这种事，即使影迷主动筹办了各式各样的庆生活动，叶翔还是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有所回应。 　　万荣的宗旨是减少与公众接触，尽量以作品回报支持他们的人，没有必要让公众知道他们的私生活，只需看到他们在舞台和银幕的样子就可以了。 　　叶翔贯彻执行这个风格，若非必要，他都不会用社交平台，以及接受访问。这次参加旅游真人秀，算是主动掀起了神秘面纱，让观众了解私下的他。 　　“我在想，你应该赚了不少代言费。”李卓雅数着密密麻麻的广告牌，思考着这些品牌的商业价值，“该不会是抢回来的吧？” 　　“谁要抢这些东西？”尹湘在旁说。 　　“果然你们不懂时尚资源的重要性。”温玉婷说。现在的艺人不但要有好的作品，还要有顶级的时尚配置，比方是和某某大名牌合作，当个甚麽代言人或品牌大使之类，像叶翔代言的阿玛尼，就有不少艺人争着去参加它的时装周，或者沾点关系，好像会提升自己的身价。 　　“确实搞不懂。”叶翔诚实地说。他拍广告纯粹为了赚钱，才管不到甚麽时尚资源。他对国内市场还是有点认识，知道有些艺人靠营销和密集型轰炸，即使没有代表作，都能有代言和拍杂志封面，时尚资源搞得一个风生水起，但有多少是靠个人能力拿到的呢？公司能给你，也能给别人，只有印象深刻的角色，才是专属于个人的。 　　“所以你们就专心拍戏，时尚资源留给别人去争。”李卓雅笑说。 　　六人拿了行李，道别之後，各自上了保母车。 　　尹湘和叶翔一起去片场拍戏，到了现场，见到向导的一头白发，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比起去旅游，还是跟着向导拍戏来得舒服。 　　“呵，终於滚回来了，还不去换衣服热身？”向子韶见到两名爱将风尘仆仆从日本赶回来，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撵他们去更衣室。“伴手礼留下来。” 　　尹湘早就准备了各式的日本零食送给工作人员，叶翔买的都是日用小物，什麽脚贴和眼罩，正适合通宵熬夜的电影业人士，所以就被场记拿去分了。 　　“看了白若明疯狂庆生报告了吗？”向子韶趁着尹湘和叶翔做热身运动，乾脆走过去跟他们闲聊。 　　叶翔一边压腿，一边说：“我们在日本看了，心怡姐她们还用小号吵了一场。” 　　“山中无大王，换作是杨希言还在的话，谁敢说自己的偶像是九零後最佳艺人……”向子韶看到这样自吹自擂的宣传语，就按捺不住脾气。“你们都要好好拍戏，让大家看看甚麽是靠作品说话。” 　　“向导，我们在电影界从来没有对手。”尹湘笑说。 　　“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叶翔也附和尹湘的话。 　　向子韶提起的杨希言前辈可以说是万荣的神话，年少成名，早早退隐，不眷恋名利，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在他当红的几年，只要有电影上画，必定横扫大奖，不曾落空。叶翔与杨希言念同一间中学，偶尔会在学校碰面，只觉得前辈做人没有偶像包袱，自在得很，言谈有趣，怪不得向导老把杨希言挂在嘴边，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超越自己就可以了，反正你们已经是影帝，我们不要跟新人比较。”向子韶最喜欢他们的态度，有自知之明。 　　“但是白若明的粉丝应援很厉害，听说天天有自助餐，我们可没这麽庞大的资金。”尹湘对於白若明最大的记忆点就是土豪，拍个电视剧就弄几天几夜的流水席，连他这个一线明星也做不到。 　　“我还差你的一顿饭吗？难道万荣没钱买午餐吗？”向子韶没好气地说。“剧本你们都看了吗？” 　　“我在车上背了早上七点的版本。”叶翔回答道。剧本总是不完美，所以编剧经常修改台词，他估计不拍到最後一刻，还是会再更改。 　　“那个版本应该没问题。”向子韶点了点头。叶翔就是可靠，记忆力特别好，看一次台词基本上就能背出来。“拿出你们的最好状态，今天不是真人秀，而是拍电影。” 　　热身完毕，叶翔立即变了另一个人，眼神冷冽，杀气腾腾，抄起球拍，拒人於千里之外。这场戏尹湘主要配合叶翔的表演，脸容也严肃起来，敛起眉目间的笑意。 　　普通的一场球馆练习戏，在电影中顶多占两三分钟，但在现场就要拍两三天。向子韶喜欢捕捉演员最自然的一刻，要拍疲倦的样子，就要真的打到筋疲力尽。尹湘本身是乒乓球专业出身，连续打一两个小时不是问题，叶翔被向子韶挑上之後，天天特训，现在跑十公里马拉松也不是问题。 　　唉，人呀，还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相对的荣誉。 　　十八 　　沈佑睿只是抽空去看一场乒乓球赛，结果白若明来了，连尹湘和叶翔也在场，要麽说今天娱乐圈都放假，要麽说大家都争着上头条。 　　沈佑睿主动跟白若明打招呼，十八岁的少年表现得有点害羞，问他为甚麽过来。 　　“赞助商邀请。”沈佑睿说。现在乒乓球火起来，不少运动品牌都选择赞助某些表现突出的球手或赛事。“你呢？” 　　“我对乒乓球挺感兴趣。”白若明笑说，嘴角有小小的酒涡。 　　“叶翔和尹湘也来了。”沈佑睿指着不远处两个深蓝色的身影，轻声说。 　　白若明当然知道叶翔的尹湘的大名，比他迟一点出道，可是名望已经远远抛离同龄人的两名演员。如果拿了影帝，就算是登上一线红星之列，那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巨星。 　　“他们演戏很好。”白若明说。 　　这是真心话，不是说谎。 　　“嗯，他们确实是演得好。”优秀得不像一个少年该有的水准。 　　这两年来，中国电影界的影帝不是姓叶就是姓尹，他们声势之强已经压过不少中生代的前辈，弄得不少前辈都开始回归，免得市场遗忘了他们。 　　“真想认识他们。”白若明自知与叶翔及尹湘不是同一个级别的艺人。他在外界眼中永远是被歌迷吹出来的年轻艺人，比不上叶翔他们是正经八百拍电影出身。 　　歌迷浓烈的爱对白若明来说，是他行走江湖的武器，也是致命的□□，不知何时会反噬其身。别人提起白若明，只会联想到歌迷铺天盖地的宣传和应援，全然没有正式留意他的作品。 　　彷佛他的努力都不会被人关注。 　　叶翔和尹湘没有留意同行也来了，他们到来的重点是感受比赛的气氛，电影距离完成的日子遥遥无期，向导说这次是他赌上名誉而拍的电影，绝对不能失手，每个细节都要做到最完美，不能有一丝遗憾。 　　“我总感觉你要演好，挺难的。”尹湘说。 　　尹湘演的角色外和内刚，他演得得心应手，反而是叶翔的角色人生起伏大，性格变化也强烈，要是演得不好的话，观众就会觉得很突兀。 　　“总有办法演好每一个角色。”叶翔不认为角色有难度，反正自出道以来，他就没有演过正常的角色，出道作是师生恋，第二部作品是演聋哑人士，演技就是这麽磨练出来。 　　“最难演的说不定是自己。”尹湘出道以来也不是拍正常角色，电影拍多了，有时甚至想不起自己的真实生活习惯。“真的是不疯魔不成活。” 　　“这是甚麽话？”叶翔问。 　　尹湘笑了笑：“做一行厌一行，这麽有名的电影你居然不知道吗？” 　　叶翔摇了摇头，他没听过这句话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拍戏吗？进电影界是为了拍戏，又不是为了考试。 　　“有机会就看点经典电影。” 　　“没兴趣。”叶翔最近忙着看乒乓球赛事，提高自身技术水平。 　　“那边的是谁？”尹湘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声，肯定是有名人到来观赛。 　　“你跑过去看一看，顺便打个招呼。”叶翔已经刻意低调，没有跟在场的记者打招呼，也不愿意上镜，因此，他也被封为最难采访的艺人。 　　“那倒不用。”尹湘往上扫视，已经找到声音来源，“沈佑睿和白若明来了。”他之前跟沈佑睿碰过面，记得白若明是因为那天网上骂战，实在刷了太多次他的照片。 　　“谁？”叶翔有点懵。 　　“你是选择性健忘吗？”尹湘失笑说。 　　“呃，好像有点印象。”被尹湘反问之下，叶翔才勉强翻出一点记忆。他的脑子一向不会记住没意义的人和事。“希望不会有水军说，白若明光采照人，压倒在场的叶翔尹湘。” 　　尹湘掩嘴轻笑，“你也可以改行做写文组了。”粉丝出的文案大多是这样子，叶翔看多了，依样画葫芦也能说出几句。 　　“我没有这样的时间。”叶翔情愿把时间花在学习上。 　　“没时间做甚麽？” 　　叶翔和尹湘抬头，见到张继科和马龙来了，赶忙站起来打招呼，张继科和马龙跟他们早就认识，也不客气。 　　尹湘笑说：“还以为你们今天要下场比赛。” 　　马龙说：“我们来看师弟比赛，电影拍摄顺利吗？” 　　叶翔摇摇头，张继科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有甚麽问题？” 　　“向导说我们表现得太松懈。”尹湘回答道。 　　“那你们慢慢摸索。”马龙很好奇电影成品。从知道向子韶要拍乒乓球电影开始，国乒队的人就很期待谁饰演自己，张继科和马龙的扮演者恰巧是现在最负盛名的两名年轻演员，估计电影上画之後，又会有人跳出来吵吵闹闹。 　　“东京奥运快来了，我们乾脆去亲身体验。”尹湘笑说。 　　“我们可以给你弄一份训练计画，你看完之後，应该不想来体验。”张继科说。他知道尹湘以前是省队球员，但省队和国家队的级数已是天壤之别。 　　“那也未必。”叶翔一直安静听着，此刻忍不住开口说，“你们不要低估演员的决心和行动力。” 　　张继科笑了笑，“我还真的挺期待你的演出。”叶翔演他，先天已经占了优势，他俩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叶翔更显得清秀温和，少了点硬朗。叶翔为了掌握他的特点，连说话的声音也学得有模有样，几可乱真。 　　能做到这一点，叶翔确是有下过苦功。 　　十九 　　“先把戏拍完再说。”按照现在的拍摄进度，尹湘猜测还要再过几年，才能完成电影。 　　“估计到时你们都结婚了。”叶翔说。 　　“哈哈，说不定是你们先交女朋友。”张继科总觉得两小孩的女人缘很好，尤其是叶翔，绯闻对象都能弄个列表出来了，“你们能谈恋爱吗？”外界对万荣总是有很多疑惑，觉得这间公司很神奇，培养的艺人既优秀又神秘。 　　“公司不会管的。”尹湘摇了摇头。公司才不会管这点小事，最重要的是他们考上大学，拿到大学文凭。 　　相比起一般的娱乐公司，万荣更看重的是艺人的学习水平，不允许他们因公废学，所以他们通常在高考时都会减少工作量，先考上大学，然後继续打拼事业。叶翔和尹湘也是为了高考，所以暂时放下电影，否则拿再多的影帝也不见得能够续约。 　　“我能问一下顾心怡和俞瑾是真的谈恋爱吗？”马龙好奇地问。总是记者在写绯闻，当事人从来不现身回应，反而更令观众想知道真相。 　　“我不觉得。”尹湘说。由顾心怡去旅行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来，他并不认为她有男朋友。“你真是八卦。” 　　“哈哈，反正现在中场休息，我们聊聊天。”马龙和尹湘因为拍戏关系比较熟稔，聊起来也不拘谨。“我们刚过来时看见沈佑睿。” 　　叶翔和尹湘看着马龙，等着他说下去。 　　“你们不认识吗？”马龙有点诧异，他以为圈中人多半能说上几句话。“看来我又误会了。” 　　叶翔笑而不语，桃花眼闪过一丝鄙夷。他可不是会主动打招呼的那类人，所以他不喜欢出现在公开场合。大家非亲非故，他做不来说客套话的那一套。 　　“他好像挺受欢迎。”张继科说。他近年也有参与一些综艺节目，沈佑睿算是经常出现的常客，不是宣传电影，就是节目的固定来宾。 　　“视乎大家对受欢迎的定义。”尹湘笑说。 　　张继科听出尹湘似乎不待见沈佑睿，也不再多提，刚好场上又开始比赛，便和马龙做起评说。叶翔看到比赛进行，立即严肃起来，低声询问张继科场上的情况。 　　有两位大满贯选手做评述员，真是特别幸运。 　　比赛结束之後，不少观众包围着白若明和沈佑睿要求合照，叶翔说：“你们要去合个影吗？” 　　张继科笑说：“我又不是女队的人，她们挺迷他的电视剧。”女队队员平日的爱好跟时下年轻人一样，不外乎是听歌和追剧。 　　“啊，那个是唐医生吗？”马龙见到前方来了一群穿白袍的医生，当中有一张熟悉的脸孔，分外亲切。 　　那位年轻清秀的女医生抬头见到张继科和马龙，也移了脚步过去寒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女医生笑意盈盈，不施脂粉，脸容秀气红润。 　　“这位是继科的主诊医生，唐子妍医生。”马龙给叶翔和尹湘介绍说。 　　“你真的跟张先生长得很像，霎眼间我还在想张继科怎麽突然变白了。”唐子妍望着叶翔，笑着说。 　　站在叶翔身边的尹湘也是令人眼前一亮，穿着白色连帽衣和蓝色牛仔裤，清秀乾净，五官轮廓分明，站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你又在怼我是吗？”张继科对着唐医生，一脸无奈。他也没有很黑。 　　“就是温馨提示，演员果然是长得好看。”唐子妍笑说。她看过叶翔和尹湘的电影，作品立意好，他俩演技出色，自己也算是路人粉。“你们熬夜严重吧？年轻时要多点休息，要不然以後很容易生病。”也是医生的职业病，一看到叶翔和尹湘，唐子妍就下意识观察他们的脸色。 　　“赚钱不易。”尹湘只能这样说。 　　“你们还不易吗？”唐子妍好奇问。不是说年轻演员赚钱都很容易吗？平均每部剧集可以赚到上千万吗？按照他们的知名度和演技，肯定也达到这个标准。 　　“我们是另一种艺人。”叶翔回答说。 　　“这……我就不懂分辨了。”虽然唐子妍的弟妹曾经是万荣的艺人，但她对演艺圈并无太深入的认识。“你们甚麽时候有电影上画？我等着捧场。” 　　“只要不给我们锁场就行了。”尹湘想起沈佑睿的影迷做出的蠢事，不禁笑说。 　　“锁场？”唐子妍歪了歪头，不明白尹湘说甚麽。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麽深奥吗？ 　　到最後，白若明还是没有跟叶翔和尹湘说上半句话。 　　只是，他们在不久之後在一个古怪的场合上碰面。 　　*** 　　枫叶被北京的秋意染得红了一半，桂花也跟随秋天的脚步悄悄开了。叶翔和尹湘又一次趁着假期回到北京拍电影，他们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换作是一般大学生，现在应该是忙着实习、海外交流、做兼职之类，然而他俩毫不担心未来事业，只需要把眼中的电影拍好。 　　叶翔和尹湘出了海关，已经熟门熟路地拿行李、去停车场、找司机，完全把北京当作是半个家看待。 　　上了车，司机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又来北京了。” 　　“哟，师傅，每星期一次，风雨不改，您的口头禅就不能有创意一点吗？”尹湘晚上六点才在香港上完课，立即赶赴机场，差点就上不了机，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司机每星期都会定时来接他们到酒店，见多了，也就熟起来。 　　叶翔早已经闭上眼睛，争取时间休息。 　　“祝你们中秋节快乐。”司机大哥也不恼，笑了笑说。 　　“过甚麽节都跟我没关系。”叶翔听到司机大哥的话，声音沙哑地回应。自从进了这一行，叶翔就没有正经八百庆祝任何一个节日 　　“是你们太拼命了。” 　　“不拼命哪得世间财？”尹湘说话间倦意袭上，也忍不住闭上眼睛。 　　“你们还不到二十岁……居然说这种话……”司机摇了摇头。算起来，他已经接了他们六七十次，这两年来，京港两边奔走，也难为了他们。 　　“我十五岁就出来拍戏了。”尹湘慢悠悠地说。“为电影界奉献了四分之一的人生。” 　　“那个白若明跟你也是差不多。” 　　“您也认识他？” 　　“前阵子我才接过他的影迷去追车，多危险呀。”现在的歌迷追星不计较成本，只管见到偶像一面。 　　“大家真是年少气盛。”尹湘勾了勾嘴角。换作是他就做不出这种事情。 　　“不就是，天未亮就在机场等着，人到了，就马上冲上包车，见着又不代表甚麽，见不到又伤心。”司机真是捉摸不到粉丝的心理。“像你们这样子挺好，影迷不来打扰你们。” 　　“是挺不错。”叶翔从来不要求任何应援，反正他们和观众之间应该有一道明确的界线，大家不需要太过亲密，观众只需看到他们的作品。 　　“你们这部戏已经拍了很久，该不会拍到奥运年吧？” 　　“谁知道？”叶翔啧啧两声。《生命之诗》在奥运年开拍，明年又是一个奥运年，他们的进度连四分之一都没完成，工作人员老开玩笑，这部电影可能会成为国庆八十周年作品，叶翔觉得这个笑话完全不好笑，还很可怖。 　　“别人四十多天拍完一部电视剧，你们的效率真低。” 　　“嗯，2049年我们应该可以拍完。”尹湘已经习惯性用这个回答来堵住司机的嘴。 　　尹湘不懂得拍电影的艺术，他只知道拍《生命之诗》要付出很多精力和时间，如果他把这些时间拿出来去拍偶像剧或参加综艺节目，他应该早就成了福布斯名人收入排行榜第一名。 　　二十 　　“你们的普通话一点进步也没有，为甚麽一个是东北腔，一个是山东腔呢？” 　　“我这是青岛腔。”叶翔是累了，但没有失聪，特意加重口音说话。“听清楚好吗？” 　　“演青岛人吗？”司机接了他们这麽久，还真的不知道他们拍甚麽电影。 　　“嗯，学得像吗？” 　　“还是能听出南方口音。”司机诚实地说。 　　“唉，我会再努力。”看来明天又要把张继科的访谈录音拿出来仔细聆听，学习他的口音。 　　“你们找配音就行了。”司机看新闻都说很多年轻艺人是靠配音起家，没有配音的话，台词根本过不了关。 　　“要是导演愿意这样做，我们老早把戏演完了。”尹湘无奈地说。 　　向导最可怕的地方是会让张继科和马龙说一次台词，然後尹湘和叶翔要把腔调学个十足十。 　　他们不光要学得像本人，更要超越本人。 　　“说起来，明天有个甚麽时尚慈善晚会，你们公司的陈凯彤会出席。”司机经常听电台广播，对娱乐新闻还算了解。 　　“不巧我要陪她一起去。”叶翔提起这件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慈善晚会是由国内最顶尖的时尚杂志主编主办，圈中人冲着她的名字鼎力支持，万荣一直置身事外，从不应邀出席，但今年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还选中了陈凯彤和叶翔一起前往，以表达万荣的重视之意。 　　“哈哈，你也有这一天了。”司机哈哈大笑。最不喜欢出席公开场合的叶翔竟然要去冠盖云集的慈善晚会，实在是有趣至极。“你该不会中途离场吧？” 　　叶翔干笑两声，这种事他也说不准。 　　到了下榻的酒店皇耀国际公寓，这里距离王府井购物街只有三分钟的步行路程，交通非常便利。 　　叶翔和尹湘却发现有一些小妹妹鬼鬼祟祟躲在门口，似乎很想走进这间五星级酒店的大门，但奈何保安森严，没有入住证明，根本进不去。 　　叶翔和尹湘猜想应该有明星同样入住这间酒店，可是小妹妹没有足够的金钱支付一晚的房费，只能在外面张望着。 　　走到大堂，当值经理对他们并不陌生，微笑迎向他们，已经给他们准备好房间。叶翔和尹湘以为可以今晚会和以往一样平静，却没想到会见到─── 　　“小姐，你们这样子不合规矩。”穿着蓝色制服的接待员看着客人脸有难色地说。 　　“这有甚麽问题？”穿着连身短裙的少女着急地问。她跟其他朋友一起入住这间酒店的双人房，房间刚好在偶像的楼下，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参加了节目录制活动回来，就被接待员以不合规矩为理由，希望她的朋友们可以加订两间双人房。 　　“小姐，您订的是双人房，可是您领了六个人进房，根据闭路电视，你们已经在酒店睡了一晚，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酒店的难处。”接待员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非常鄙夷：这里的双人房房价是一万三千块一晚，能住就住，住不了就赶紧去找别的酒店。 　　“但是……”少女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朋友在後面也是又羞又窘。 　　“小姐……” 　　叶翔和尹湘正好在等电梯，便好奇地观望事情的发展。 　　“现在的孩子胆子真大。”尹湘笑说。 　　“穷就别追星。”叶翔向尹湘做了嘴型。 　　尹湘一下子就笑开了，这真是千古名言。“你怎样看出来？” 　　“背包和手背的印章。”叶翔说。他毕竟是读心理学，习惯观察人的行为。 　　“你还看出甚麽？”尹湘问。 　　“出门没带脑子。” 　　叶翔这个学期专攻教育心理学和发展心理学，偶尔会和青少年打交道，开始了解这些人的感受，他们和偶像之间就是一段拟社会关系，简称PSR。 　　简单来说，你对他了若指掌，他对你一无所知。 　　进了电梯，叶翔解释道：“爱上偶像没有被拒绝的风险，歌迷做甚麽，偶像都会接受───当然另一个角度来看，是他不能不接受。”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尹湘是理科生，从来没想过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很多心理学家都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你不是搞青少年方面的研究吗？” 　　“教育心理学是另一回事。” 　　尹湘眨了眨眼，“确实是很高级───那即是甚麽？” 　　电梯刚好打开，叶翔决定暂时暂停这个学术性的话题。这个时间住客多半已经入睡，叶翔和尹湘也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打扰到其他住客。 　　这间酒店算是北京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设备和服务都是一流，收费也昂贵，然而公司从来都是安排他们入住这里。 　　并不是说万荣的住宿津贴有多好，而是皇耀国际公寓是人事部徐安之总监的家族企业，来这里住基本上是免费，老板乐意省下一笔钱。 　　“你们是谁？”叶翔正想刷房卡时，房门却被打开，里面走出两名男子，语气并不友善。 　　“我们是这间房间的住客。”尹湘摇了摇房卡，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一层不是被包起来了吗？” 　　尹湘很想翻白眼，这又是甚麽一回事？就不能让他好好睡一觉吗？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酒店的管理有这麽混乱吗？ 　　“你这张卡是真的吗？”那两名男子似乎很怀疑尹湘。 　　“我给大堂打电话。”叶翔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跟大堂的职员说了情况，请他们赶快来处理。 　　不消一会儿，隔壁的房门也开了，走出一个年轻人和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 　　“发生甚麽事？哦，原来是叶先生和尹先生。”年纪较大的男子认出二人，笑着过去打招呼，“这麽晚才到北京？” 　　“您是？”尹湘问。 　　“我是嘉域娱乐的副总经理，王彬。”王彬自问在圈内有点知名度，带着几个年轻人，混得风生水起。 　　“王先生您好。”尹湘只是微微点头。他不认识甚麽嘉域娱乐，现在到处都有影视公司，名字又差不多，实在记不清。“这位是您带的艺人吧？有点面熟。” 　　“尹先生您好，我是白若明。”白若明从王彬身後走出来，微笑地向尹湘打招呼。 　　这是白若明头一次近距离见到尹湘。他算是尹湘的半个影迷，喜欢他的作品，没想到尹湘的素颜如此乾净清秀，但眉目间自带骄矜，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站在旁边的叶翔一言不发，清清冷冷，感觉却还没那麽不近人情。 　　“你好。”被白若明用您来称呼，尹湘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大家年纪应该差不多。“打扰你们了。” 　　“没事，这边都是我们公司的职员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误会呢？”王彬问。 　　“可能是酒店安排失误，耽误你们休息了。”叶翔说。 　　没多久，酒店经理上来，说是订房系统失误，叶翔和尹湘的房间应该在楼上，又向王彬等人道歉，解释这次事故，保证不会再发生同类事情。 　　这段小插曲总算告一段落。 　　叶翔和尹湘住同一间房间，一开门见到两张单人床，还有精致的设备、客厅和饭厅，保守估计这里起码有一百五十平方米。 　　叶翔收到徐总监的助理发来的短信。 　　「酒店那边出了些问题，在总统套房先休息一晚，都算在我的帐上。徐安之。」 　　尹湘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水汽，走近叶翔，看到徐安之的短信，笑说：“徐总监真是阔绰。”世家子弟做事就是爽快，毫不犹豫。 　　叶翔说：“徐总监人不错。” 　　尹湘不以为然：“如果我坐在他的位置，我也不介意花点钱。”徐安之比他们大十年，但出身富贵，又在万荣担任高层多年，身家丰厚。 　　“再加把劲赚钱。”叶翔笑说。“我去洗澡了。” 　　“我不行了，一定要睡觉，今晚不用挑灯夜话。” 　　“放心，我没这个打算。”叶翔拿起睡衣和毛巾准备洗澡。挑灯夜话是平日尹湘拉着他一起练台词的代号，今天看来他真是累坏了。 　　所以叶翔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尹湘已经安然入睡，只给他留了一盏床头灯。 　　从四年前，他们就过着这种生活，在香港读书上学，来北京学打球和拍戏，在别人眼中，叶翔和尹湘是大明星，甚至是巨星，每年赚了很多钱，在楼价高企的香港也能买得起豪宅，只是没有人看见他们的辛苦：如果可以的话，叶翔也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家中，也想找替身代他拍戏。 　　可惜，公司不会这样做，他也过不了良心。 　　叶翔从背包拿出课堂笔记，温习昨天教授说的重点。 　　曾经有句名言是这样说：成功的路上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你正在做许多没有人愿意做的事。 　　再坚持下去吧，他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二十一 　　睡不到三四个小时，叶翔就被电话铃声吵醒，向子韶打电话给他，提醒他们起来做体能训练。尹湘半梦半醒间起来，走下床时还不小心撞上床脚，低喊了一声。 　　今天叶翔留给剧组的时间不多，晚上六点他还得代表公司参加慈善晚会。尹湘换了衣服出来，还特地问：“你打算捐多少？” 　　“徐总监说以老板名义捐五百万。”叶翔回答道。 　　“明儿公司肯定会被批评一毛不拔了。” 　　“那也没办法。”叶翔耸耸肩，钱又不是他的。 　　陈凯彤到了北京，立即联络叶翔，叶翔才匆忙从球馆赶去奥体中心，与她会合。 　　「你慢慢赶来，这边的交通特别挤，好像所有媒体都堵在路上了。」陈凯彤隔着电话，跟叶翔报告朝阳区的交通状况。据说近150名大小明星参加了今夜的活动，以至於全国传媒蜂拥而至。 　　「哎呀，我看到体育场了，还是我比你快。」陈凯彤乐呵呵地说。 　　「我是从天坛出发，又不是从地坛过去。」叶翔没好气地解释。 　　「啊，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吧。」 　　「为甚麽公司让我们过来？」叶翔问。 　　他最不明白的是：为甚麽不让尹湘过来呢？ 　　「啊，因为这个晚会主办人很欣赏你，一直想邀请你拍封面，但公司觉得没意思，所以老是推辞，现在过意不去，便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晚会，算是给点薄面。」陈凯彤也是把自己听到的传言转述给叶翔。 　　「最好别让我看见十一月号是万荣的艺人做封面。」到时叶翔会觉得自己很沦落。 　　「放心，我们的同事能上的只有八卦周刊的封面。」陈凯彤也笑了。 　　时尚资源这四个字与万荣沾不上半点关系。 　　当叶翔抵达奥体中心时，陈凯彤已经在休息室换好了白色晚礼服，好整以暇等着他。 　　“你真是行动迅速。”叶翔以为陈凯彤还要慢慢化妆，没想到她早就准备妥当。 　　“我又不是第一天出道。”陈凯彤笑着回答。她身边的经理人也跟着笑起来。陈凯彤五岁就出道，这种场合没去过一千，也有八百，要准备甚麽，她用膝盖也能想出来。“你赶紧换衣服，要是你穿着运动服进去，肯定被保安扫出门。”这实在太不像叶翔的平日风格了，之前在日本旅游时，他还能保持住清爽乾淨，結果在北京就破功了。 　　“先敬罗衣後敬人的道理，我比你更清楚。”叶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运动服，也觉得太不得体了。 　　梳洗一番，再换上了代言品牌送来的灰色西装，叶翔总算把自己变回正常的状态。当他从更衣室走出来，工作人员也愣了愣，叶翔真是换套衣服就成了另一个人。这算是演员的能力吗？ 　　叶翔坐在梳妆台前，由得发型师在摆布他的发型，他的底线是不化妆，因为实在是太娘了，顶多涂点润肤霜。 　　“我们会坐在主家席。”陈凯彤不着痕迹看了叶翔一眼，慢悠悠地开口。 　　“看来老板的地位真是很高。”叶翔说。 　　“徐家有这本时装杂志的股份。”简单来说，《Vi》的其中一个老板就是徐家，叶翔和陈凯彤代表徐家过来，坐在主家席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你这身打扮不错。”叶翔本身就长得不错，普通的灰色西装也被他的颜值和身材衬托得高档了几分。 　　叶翔笑了笑，同学的夸奖最不可靠。 　　他们都看过对方最糟糕的一面。 　　＊＊＊＊ 　　“孙主编，这次您为甚麽会跟陈凯彤和叶翔一起走红毯？” 　　何燕玲一心以为会和孙翊一起入场，结果被两个年轻人抢走了这个大好机会，当然了，她见惯大风大浪，自然不会咄咄逼人，只是在寒暄时无意间提了一句。 　　“都是老总的意思。”孙翊笑说，脸上精致妆容一丝不苟，更显得精神奕奕，不愧是国内顶级时装杂志的主编。“燕玲，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 　　何燕玲十九年前出道，拍了不少大片，也得过影后，算是国民级影星，偏偏做事糊涂，惹下不少是非，现在结婚生子，又挑了一个好感度不高的歌手，在孙翊看来，她的咖位是够，但是与徐家相比之下，又是差了一大截。 　　孙翊能够当上《Vi》的主编，靠的是个人实力，也要平衡各方的需求，徐家是《Vi》的第二老板，她当然要以上司的喜好为重。 　　“那也挺好，观众会有新鲜感。”何燕玲含笑说，顺便整了整头发，心中盘算着必须在倒数第二的时间进场。 　　二人聊天之间，已经有艺人开始进场，孙翊向何燕玲说声失陪，就先去跟到场的艺人合照留念。 　　孙翊在场内像一只穿花蝴蝶似的，艺人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希望和孙翊多说几句话，令她留下深刻印象。 　　待工作人员跟孙翊说，叶翔和陈凯彤已经到了，她才出门迎接二人。 　　“孙主编您好。” 叶翔和陈凯彤看见孙翊，齐声说。 　　“我们还是头一回见面，谢谢你们支持活动，也替我向徐总监表示谢意。”虽然徐安之在万荣工作，但他毕竟是徐家的未来接班人，孙翊得知他愿意派出手下艺人参加晚会，亦相当惊喜。 　　“徐总监一向很支持慈善。”陈凯彤笑说。 　　“时间差不多，我们一起进场吧。”孙翊带着二人走进晚会场地，红毯上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都知道陈凯彤会难得亮相慈善晚会，但万万没想到叶翔也出席晚会。 　　“今天叶翔和凯彤会给我们表演节目吗？”红毯主持人站到他们身旁，微笑提问。 　　“我们主要是代表公司来支持慈善，至於表演节目方面，我相信孙主编已经邀请了专业的歌手，我们就不献丑了。”陈凯彤看着主持人，柔声回答。 　　她敢说，只要待会儿有人敢哄他们上台表演，他们就会当场翻脸。 　　二十二 　　陈凯彤和叶翔坐在会场第一排中间的桌子，同桌的还有《Vi》集团主席及受益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他们稍微打量旁边的嘉宾，都是商业集团的总裁。其他艺人不分辈份，均是坐在稍後的桌子。 　　这次真是被徐总监坑了。 　　活动开始，歌坛大姐大就以歌声带出晚会主题：用爱感动世界，超过一百位艺人从LED屏幕後面走出来。孙翊在他们的陪同下致词，感谢参加晚会的来宾，呼吁大家多多支持慈善。 　　叶翔面无表情地鼓掌，陈凯彤还愿意配合一下现场，带着微笑点头。 　　“这种活动真是浪费时间。”叶翔趁着摄影师移开了镜头，凑到陈凯彤耳边说。 　　“注意形象。”陈凯彤悄声回答，“要是饿了，你就先吃点东西。” 　　在这种场合还是少言为好。 　　叶翔深呼吸，控制自己吐槽的欲望。 　　“薛少华、沈佑睿和白若明都来了。”陈凯彤抬眼，望向台上。 　　“老实说，灯光打下来，百米以外，男女不分。”叶翔实话实说。 　　“都在第三排，沈佑睿个子不显眼。”虽然陈凯彤提醒了叶翔，但她也忍不住取笑了沈佑睿的身高。 　　“真是星光熠熠。”叶翔的声调没有起伏，隐然带上一丝不屑。 　　台上的主持人和拍卖官忙着拍卖明星捐出来的物品，叶翔和陈凯彤低头安心用膳，反正这些签名戏服和饰物都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二位不参与拍卖吗？”同桌的某位投资公司老板问。 　　“我们只是代表徐总监过来，他没有授权我们参加拍卖活动。”陈凯彤耐心地解释，“我们就负责吃点好吃的。” 　　“哎呀，徐总监也太小气了。” 　　“不就是，让你们过来就该让你们拍几件物品回去。” 　　“光坐在这里不行的。” 　　在座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彷佛徐安之做了大坏事。 　　“徐总监大概是怕我们见识少，不会出价。再说，在座都是急公好义，又懂艺术的，我们就不丢这个人了。”陈凯彤说。下次她一定不会再来这种活动，弄得他们是犯人一样，呆坐着被审问。 　　叶翔笑了笑，继续安心吃饭。 　　拍卖了几件物品，我到可观的善款数字之後，就轮到歌舞表演环节，率先上台的是薛少华，他本身是选秀出身，唱歌还是过得去，特意选唱了自己主演的电视剧主题曲。观众席上的影迷不停呼喊他的名字，为他助大声势。 　　“歌手唱首歌，然後观众捐钱，这跟香港的慈善节目一样。”叶翔低声跟陈凯彤说。 　　“没人说过不一样。”陈凯彤靠近叶翔的耳边说。“就是包装得比较新潮。” 　　“嗯，弄得像个派对。” 　　“然後满桌的食物都没人动。”陈凯彤见到桌上的餐点只吃了一小部分，大家的视线都放在台上的明星身上。 　　这就是做慈善吗？如果今天不办这场晚会，把租场子和布置的钱拿去做公益活动，相信也可以帮助很多人。 　　“我们多吃点。”反正每桌都有十二个菜，不吃就是浪费资源。 　　白若明和沈佑睿正好坐在叶翔那张桌子的稍後的位置，他们在刚才的拍卖活动并没有拍下任何物品，只是观察周围的环境和艺人，尤其是叶翔和陈凯彤。 　　“是谁安排座位？”同桌的一位女艺人无意问起。 　　身旁的工作人员立即回答：“是公关部负责的，请问有甚麽事呢？” 　　“哦，我们就是想知道安排的准则。”她望向第一排，那边几乎都是商业大佬，叶翔和陈凯彤的存在明显是格格不入。 　　“这个很难跟各位解释，你们是需要调座位吗？”最讨厌这种艺人，名气不高不低，偏偏脾气大，要求特别多。 　　“没需要，纯粹是好奇一问。”沈佑睿连忙说。现场都坐满人，假如有人改变座位的话，一定会引起传媒的注意。 　　工作人员笑着点头，当作没听到刚才的白目问题。 　　“到底谁才可以站到今天的C位呢？”坐在沈佑睿身旁的女艺人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活动最後会有大合照的环节，孙翊自然会站在中间，而她两旁的位置就是所谓的C位，今天来的艺人之中，按照资历和辈分，可以站在孙主编旁边的应该是何燕玲，偏偏叶翔和陈凯彤却来了，一会儿肯定又要争位了…… 　　白若明自知资历浅薄，在这种话题上没有任何发言权，只好默默地低头喝水。 　　在座的艺人之中，只有他的作品最少，偏偏低龄粉丝多，往往有最高的话题性，就拿之前的大型生日应援活动来说，归根究底他还是没有占到太多好处，还被圈中人指指点点。 　　可是，他又有甚麽办法呢？ 　　白若明也希望像叶翔那样可以以专业演员身份，堂堂正正走出来，可惜他的公司规模和成名方式注定他走不了这条道路。不管他多努力唱歌跳舞，大家还是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他的作品。就像薛少华和沈佑睿，他们不论拍甚麽作品，大家都已经先入为主觉得是一部烂剧，不会去认真欣赏。 　　其实，大家都想拍到一部好作品，只是很多导演听到某些演员的名字，已经不希望合作，久而久之，大家只能在烂俗的偶像剧中反覆浪费时间。 　　比如白若明现在拍的校园剧，剧情非常恶俗老套，但编剧不想花心思去修订，导演得过且过，连带工作人员也是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钟，拍出来的效果自然强差人意，只想靠主演的人气蹭热度和收视率，根本没办法和万荣那种上亿元的大制作争一日之长短。 　　白若明望向叶翔坐在一众行业大佬中间，仍然背脊挺直，不卑不亢，毫不怯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巨星气势，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自然不害怕别人的挑战。 　　二十三 　　“我上洗手间。”沈佑睿低声向白若明说，示意他帮忙看着位子。 　　白若明点点头，表示知道，转个头见到叶翔也站起来，大概也是去洗手间。 　　结果，沈佑睿和叶翔在卫生间狭路相逢，沈佑睿本来想主动跟叶翔打招呼，但站在洗手池前，他又没有勇气开口。 　　叶翔从来不会主动跟陌生人搭话，哪怕这个人是同行也好───大家萍水相逢，没有认识的必要…… 　　“啊，佑睿你也在……你是叶翔吧？”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这次进来的也算是认识的人：薛少华。 　　薛少华见到沈佑睿洗手，便说：“刚才的舞蹈表演很不错，你们错过了实在太可惜。” 　　叶翔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是吗？”沈佑睿抽出纸巾，慢慢抹乾手上的水珠。 　　“叶先生，我是薛少华，虽然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薛少华难得跟叶翔碰面，便主动跟他结交，算是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您好，我是叶翔。”叶翔的记忆中隐约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即是说不是重要的人物。 　　“你的普通话说得真好。”薛少华听过很多港台演员说国语，说实话，实在是不堪入耳，但叶翔说得字正腔圆，估计当主持人也够格了。 　　“学校有教普通话。”叶翔毕业於香港的顶尖中学，不但英文说得流利，连普通话也拿得出手。“我失陪了。”他没有留在洗手间聊天的怪癖。 　　“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巨星。”沈佑睿说。 　　薛少华对着镜子挑眉，“嗯，可是，这里是中国，他始终是一个香港人。” 　　成立超过八十年，资本雄厚的万荣早就占了娱乐圈的大片势力，剩下的影视公司都是在万荣的版图之外厮杀混战，企图拼出一片天，若不是国家对上演的电影有审核的权利，估计万荣一年下来可以拍十来部高质素电影，保证做到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几年国内的影视势力迅速掘起，香港人也不见得有甚麽优势，除了万荣的几个顶级演员，还能扛得住票房。 　　薛少华对着叶翔早就认清一个事实：既然大家不是在同一条线上，那就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路。他当他的偶像，叶翔做他的演员。 　　回到会场，刚好是拍摄大合照的环节，各路明星纷纷上台，按照孙翊的指示站在适当的位置。一百多人上台拍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是站成整齐的一排都要花上一些时间。 　　台下的叶翔和陈凯彤纹丝不动，以看好戏的心情欣赏台上的闹剧。徐安之早就跟孙翊交代了，万荣的代表纯粹是坐在台下，直至晚会结束。 　　孙翊知道叫不动叶翔和陈凯彤，也由得他们，没办法，这座靠山强大得不用看《Vi》的脸色做人。 　　“他们好像罚站。”叶翔看着舞台上的人就觉得不舒服。 　　“这是等着指示。”陈凯彤笑着纠正叶翔的话。 　　“下次应该喊尹湘来这里。”尹湘一向很能应付这种衣香鬓影的场合。 　　“他们好像很喜欢这场晚会。”陈凯彤抬眼，见到其他艺人乐在其中，和融喜乐，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娱乐圈真是一个大家庭，大家是兄弟姊妹。 　　“就我们格格不入。”叶翔轻声道。 　　这或许是万荣艺人甚少出席公开场合的原因，公司教会他们如何演戏、如何做一个敬业的好演员、如何投入角色，偏偏没有令他们学懂随波逐流。 　　“我们要做逆流而上的三文鱼。”陈凯彤笑说。徐总监老拿这句话来开玩笑，但玩笑中也带几分真心，希望他们洁身自爱，不要沾染陋习。 　　可是，能够贯彻始终的人太少了。 　　*** 　　───娱姐娱姐，想知道薛少华的发展。 　　───他的发展很一般，小鲜肉的热潮已经过去，现在市场需要的都是能演正剧和不用配音的演员，他的台词功底不过关，导演都不怎麽用他，只能上综艺节目蹭热度。 　　───求问娱姐，沈佑睿的人设是不是崩了？ 　　───这还用问吗？不敬业、大牌、没有文化素质，这三年来拍一部赔一部，公司算是放弃了他。 　　*** 　　叶翔刚好拍完戏，正欲坐下来休息时，就见到张继科带着妻子和儿子来探班。 　　拍了六年戏，剧组的人跟国乒队已经非常熟稔，基本上由得他们过来看拍戏，张继科更不用说了，退役之後就被剧组请来做技术顾问。 　　叶翔连忙笑着迎上去：“是甚麽风把唐医生和小乖都吹来了？” 　　张继科笑说：“子妍放假，就带小乖过来看拍戏，不打扰你吧？”他退役不久就和唐子妍结婚，去年年初有了儿子。 　　张继科的太太唐子妍抱着才一岁的儿子张恒对着叶翔笑了笑。张恒不知道这里是甚麽地方，圆圆的脸藏在母亲的肩前，只露出眼睛溜溜地看着叶翔，彷佛在观察这个人。 　　“没事，现在在收拾道具，你们先坐着，一会儿是尹湘的戏。”叶翔回答道，顺便捏了一把张恒柔软的脸蛋。“要喝茶吗？” 　　“不用了，你忙你的。”张继科知道电影的进度挺赶急，也不与叶翔多说。 　　“那我先去换衣服了。”叶翔向他们微微躬身，就跑回更衣室。 　　场记很贴心地搬了椅子给张继科一家，让他们可以舒服地坐着看拍摄。 　　“叶翔说话的声音跟你一模一样。”唐子妍笑说。刚才一听，她真是有点错愕，如果光听声音的话，她会以为叶翔是张继科。 　　“他用这声音都说了好些年。”张继科都忘了多久没听过叶翔真正的声音。 　　“很敬业。”唐子妍由衷说。这样硬生生改变了说话方式，真不是易事。 　　“这个剧组有毒。”电影一拍就是六年，北京冬奥会快要举行，他们还没拍完。 　　“人家是严谨。”唐子妍拍了拍儿子的背，笑着说。 　　“那也是，严谨到整个剧组都会打乒乓球。”张继科说。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拿起球拍，把桌上的乒乓球挨个打进盆里，虽然不是每个都正中，但是看出来手上有功夫。 　　“小乖，刚才那个叔叔演了爸爸，长大以後你就可以看这部电影了。”唐子妍抱着儿子，轻声说。 　　张恒晃着头，不能理解母亲说甚麽，只是跟着她笑起来。 　　“希望小乖上小学时，叶翔已经拍完这部戏。”张继科已经对向子韶的效率有太大指望。 　　叶翔来北京学乒乓球时，是十六岁，还在上高中，如今他已经二十二岁，正在修读硕士课程，可以说人生最灿烂的青春年华都用在这部电影里。 　　一部电影整整拍了六年。六年来，叶翔和尹湘没有接拍其他作品，这种情况放在中国演艺圈根本是怪谈，说句现实的，艺人没有电影上画，又甚少参与综艺节目的话，大家怎会记得他们呢？ 　　但愿这部作品的成绩对得起叶翔和尹湘的付出。 　　张继科坐了一会儿，马龙和许昕都带着妻子来探班，马龙忙着逗张恒玩耍，许昕跟向子韶聊了几句之後，猛地想起：“哎呀，早知道我也带嘉遇过来。” 　　向子韶说：“下次把嘉遇带来，我给嘉遇和小乖加场戏，好吗？” 　　马龙好奇问：“加甚麽戏？” 　　两个小孩能演甚麽戏？ 　　向子韶笑说：“还不容易吗？国乒队聚会，大家都带上自己的小孩。” 　　尹湘换了衣服，站在摄影机前跟叶翔对台词，见到向子韶与张继科他们言谈甚欢，忍不住给彼此打打气 　　说：“我们再加把劲，把这十页对白说完，就能开庆功宴了。” 　　人生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以这样消耗呢？ 　　“希望我们可以来得及看一次海棠花。”每次来北京都是为了拍戏，他们根本没有好好逛过北京。 　　“嗯，我相信我们的实力。”尹湘笑说。 　　拍摄结束之後，向子韶请了众人一起吃饭，许昕果然把儿子许嘉遇也带过来，唐子妍把张恒交给许嘉遇抱着，就很安心地吃饭。 　　叶翔见状，不禁笑问：“嘉遇，你是小乖的保母吗？” 　　许嘉遇把脸一拉，无奈地奶声奶气说：“因为他会抓住我的衣服不放。” 　　叶翔笑着把张恒的手拉开，顺便抱他离开许嘉遇的怀里，“你赶紧吃饭，你爸妈也是心大。”居然放心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抱着一岁的婴儿。 　　“向导，要不在戏里加一段戏，就拍着叶翔抱着孩子。”尹湘难得见到叶翔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张继科看到这个场面，笑说：“刚才向导就是这样提议，看来真的要行动了。” 　　向子韶说：“我认识叶翔这麽久，头一回见到他和小孩和平共处。” 　　“要是小乖令不婚主义的叶翔改变主意，我想很多女生会感谢小乖。”尹湘记忆中，叶翔对小孩的态度不冷不热，像今天这样主动和许嘉遇搭话，还抱着张恒，可以列入新北京八景中。 　　“叶翔不是跟陈凯彤谈恋爱吗？”唐子妍记忆中看过这则新闻。 　　“这得问他本人。”尹湘说。 　　反正他不觉得这个绯闻是真的。 　　“年轻人谈恋爱也没关系。”许昕说。又不是在国家队，自由一点也无妨。 　　“我们先把戏拍完再说。”尹湘苦笑，顺便瞟了向子韶一眼。 　　“你这样想不错，说起来这两年的娱乐圈很清静。”向子韶喝完汤，抬头接着尹湘的话。“妖魔鬼怪都跑了。” 　　“那个只用原音的规则到底是谁定的？弄得很多配音演员都丢了饭碗。”许昕追问。 　　广电在一年前颁布了一个法令，规定演员必须使用原音演戏，尽量减少使用後期配音，这样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港台艺人和台词功底不过关的艺人，制作公司为了省却麻烦，直接就放弃一众需要重新配音的艺人，转而在专业院校寻找可造之材，免得白忙一场。 　　听说很多片约不断的年轻演员，因此都失去很多工作机会，甚至要找老师再次恶补普通话，希望可以得到演出机会。 　　在此事获益的是一众实力派演员，他们本来就演技出色，又不需要额外配音，观众和导演都乐意看到他们的演出，变相提供更多机会给他们。 　　“领导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配音要配的是外国影片和动画，演员当然可以说好台词，瞧尹湘和叶翔就知道了。”向子韶提起两名爱将，一脸自豪，边打球边说台词，声音照样稳狠准，一次过关。“我的预算可不包括後期配音。” 　　“这真是省钱了。”马龙说，心想以向子韶指片的速度，当然要节省开支，否则电影公司要亏本。 　　“本来这才是正确的拍片方式，早几年满屏都是小鲜肉，你要是正常点评一句某某演技不行，估计立刻就有人组团来了：我家怎么怎么样、哪里演技不行、她很努力了，不带脏话的呵呵你都得感恩戴德，现在报应来了，真想知道那些小鲜肉小仙女没了颜值，所谓真爱粉还会不会喜欢他们。”唐子妍很赞成这个政策，医院里的小姑娘天天看剧，可是播出来的声音来来去去是那几个配音演员。 　　“唐医生真是明事理。”尹湘忍不住夸了一句。 　　这才是正式的思考方向！ 　　《生命之诗》进入最後结尾工作，还真的让张继科把张恒带到现场拍了一小段片段，可惜的是许嘉遇忽然不愿意上镜，只好再找一个小孩临时演了几个镜头，许昕频呼可惜，没办法为儿子留下美好回忆。 　　若干年後，长大後的许嘉遇还真的有点後悔没有出镜，否则这部留名中国电影史的名作也有了他的身影。 　　二十四 　　“区导演您好。” 　　区志昌本来低头看面试演员的资料，听到面试者进来，便抬起头，没想到见到一张熟悉又久违的脸孔。 　　“哦，少华来了。”区志昌喊出薛少华的名字，有点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其他新人演员一样参加面试。但转念一想，薛少华肯定是受到广电的规定影响，可以参演的作品愈来愈少。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广电提出这个建议，竟然要所有演员都用原音演出，剧集在播出前必须先交全剧百分之三十的片段予广电，经过局方审核批准，才能正式在电视和网络播出。 　　这一招分明是要迫死很多偶像剧，起初大家不以为然，没想到广电拿出禁毒的力度，把流行的什麽大女主、仙侠剧、婆媳剧全涮了一遍，能够正式播出的戏基本上都是质素过得去，顺便砸了很多偶像艺人的饭碗，因为他们就是负责演这一块的戏！这下子可好，是金子的总会发光，专注磨练演技的年轻人有了出头天，那些空有皮相的艺人慢慢就被淘汰，或者边缘化，只能上综艺节目。 　　更可怕的是，网络上能看到不同国家的电视剧，不少年轻人都追美剧、英剧、日剧之类，尤其近来港剧又复兴了，万荣香港组将版图扩展到电视剧。 　　那可是万荣，天下无敌的万荣，手下有的是人才，一下子又把港剧的水平拉上去，现在国内的影视公司和电视台又不服输，拿出雄厚的资本，打算拨乱反正，要打造出最好的电视剧。 　　“区导演很久没见，这次我是来试镜。”薛少华陪着笑脸说。 　　出道以来，薛少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窝囊！这一年来，他能拍的戏愈来愈少，找他的导演寥寥无几，经纪公司那边只为他安排上综艺节目，都是做一些打打闹闹的游戏，对他的事业并不能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令人觉得他不行了。 　　所以，薛少华放下身段，主动出击，希望可以找到事业的突破点，这次区志昌导演的民初剧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剧情和人物都很好，幕後团队也值得信赖，薛少华深信自己可以收复失地。 　　一定不会像沈佑睿那样一沉百踩。 　　“哦，你试哪个角色？” 　　“朱问文。” 　　区志昌脸色一沉，这可是男一号，他不认为薛少华的实力可以扛得起这个角色。今时不同往日，广电审片不是光看剧本，还会看整体表现，台前幕後同样重要，他不想因为男主角的演技不足，而令作品成为仓底货，永无见天之日。 　　“那你试一试这段戏。”区志昌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 　　薛少华大概了解这个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这段对白就是朱问天发现朝廷废除已经废除科举制，完全不知道自己读书有何用处。 　　“爹，我辛辛苦苦读书到底为了甚麽！”薛少华大声吼道。 　　“我只是差一点点……为甚麽朝廷要这样子做……”忽然又挤起眼泪，捶胸顿足。“爹，您别拦住我，我不要这些书了！这些、这些统统都没用了。” 　　区志昌脸无表情听完薛少华说完这些对白，坦白说，薛少华的台词不过关，声音偏细，吐字不清楚，如果是後期配音，自然没有问题，但是收录原音就不行了。房间里只有薛少华在说话，尚且如此，到了拍摄现场，环境乱糟糟的，这样的声量是绝对无法成功收音。此外，薛少华的表演很有问题，偶像剧的演技完全不适用於正剧，太浮夸了，如果跟功底深厚的老戏骨碰上，恐怕会变成一场笑话。 　　“区导，您觉得怎麽样？”薛少华演完之後，发现区志昌脸无表情，心中忐忑不安。 　　“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适合的话，我会联系你。”区志昌只能这样说，希望薛少华能够理解他的另一层意思。 　　薛少华脸色微变，区志昌导演在数年前和他合作过《第一美人》，他以为这次见到区导，一定可以得到演出的机会，没想到还是…… 　　区志昌语重心长地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看看都流行哪一类演员。” 　　他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希望薛少华自行领悟。 　　**************** 　　意大利，威尼斯。 　　叶翔刚买了门票进圣马可大教堂参观，说实话，他几次来欧洲拍外景，都没有好好欣赏过异国的风景，去过的地方不是酒店就是体育馆，难得有一次出门只是单纯的参加影展，他当然要把握机会观光。 　　尹湘不知去了哪个时装品牌的开幕活动，自从《生命之诗》开拍之後，他们只是拍了一个旅游真人秀，连杂志封面也不拍，说实话，曝光率确实比较低。 　　叶翔不是太在意收入，早在十六七岁时，他已经有不低的收入，足够他在香港生活无忧，如今拍完电影，公司让他先休息，然後再考虑续约问题。他和万荣签了八年合约，今年到期，想提高待遇就要看《生命之诗》在威尼斯影展的反应以及内地票房。 　　说实话，华语电影已经很久没有在威尼斯影展获奖，叶翔也不抱任何希望。虽然向导觉得至少可以拿到剧本方面的奖项。 　　随着人潮走进大教堂内，叶翔第一个反应是很挤。果然游客区就是这麽麻烦，到处都是人人人，想安静一会儿也不容易。 　　正当叶翔想着待人流散去，再走进内部，不料向子韶给他打电话，要他尽快赶回酒店。叶翔挂断电话，无声地叹息，不是说有自由时间吗？怎麽又有工作了？他就不相信自己在意大利也有知名度。 　　叶翔回到河边的酒店，正好日落西山，夕阳斜照在水面，泛起片片金光，酒店里的住客多数是为了影展而来，今天好像有一出甚麽美国的大制作公映，所以不少记者都去了采访。 　　叶翔去敲向子韶的房门，却发现一众工作人员已经聚集在一起，他想，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向导，我回来了。”叶翔走进去，工作人员们给他让出一条路。 　　“哦，那个你不是订了九号的机票吗？我帮你改成十二号了。”向子韶说道，完全没有徵求叶翔的意见。 　　“十二号？这不行啊，学校在十一号就开学了。”叶翔在香港念教育心理学硕士课程，今年是第二年，这个课程对出席率的要求特别高，他不敢缺席。 　　“怎麽样也得留下来。”向子韶说，“我们有可能得奖。” 　　“让尹湘留下来就好了，我得赶着回去。”叶翔着急地说。威尼斯没有直航到香港，他还要转机，才能回到香港。 　　“说不定是你得奖。”电影公映之後，不少影评人都对叶翔的表演非常满意，打出了亮眼的分数，说他是最佳男主角的热门人选。 　　“要是我的出席率不够的话，拿影帝和影后都没用。”叶翔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影展，早些年前他已经是大满贯影帝，不差这个威尼斯影展的奖杯。 　　“傻孩子，拿了这个奖之後，你的身价又可以往上提了。”工作人员忍不住说了一句。叶翔什麽都好，就是缺了点心眼，换作是其他人，早就动用公关手段，尽量令自己跟奖杯再走近一步。 　　“我现在的片酬已经不错了。”叶翔本来就是为了两餐温饱，才会加入万荣，奖项倒是次要。 　　向子韶劝说：“还是多留两天，说不定过了这次，你以後都不会再来威尼斯了。” 　　最後，甚至连尹湘也加入说客行列，叶翔才迫於群众压力，留在威尼斯，直至影展闭幕。 　　因此，当评审团的评委激动地宣布叶翔拿下最佳男主角时，叶翔正坐在台下，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下意识摸上右手粗糙的掌心。 　　整整六年了，他付出了多少，别人不会理解得到。 　　从评委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叶翔面对记者的闪光灯，很镇定地用意大利语发言：“很感激有这样的机会站在颁奖台上，去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谢谢导演和一众幕後工作人员的付出和努力，今年有很多优秀的男演员，大家都是非常出色……” 　　向子韶听得一脸茫然，叶翔是在甚麽时候学会说意大利语？尹湘看出他的疑惑，低声说：“叶翔以前就会说意大利语了。” 　　“人生只有一次，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享受这个旅程。世界如此美好，值得大家去奋斗。”叶翔笑着说完，便向台下的所有人鞠躬致意。 　　回到香港，叶翔拒绝所有媒体访问，直接赶回大学上课。管他有甚麽十月号封面，叶翔只管自己念书的出席率。 　　为了这件事，叶翔的经理人曹默又忍不住说了他一顿。 　　“我的小祖宗，你又任性甚麽？现在好好的，你应该上几本杂志封面，做个访问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连向子韶的电影都可以平安拍完，这点事对你来说，全都不是事。” 　　别人羡慕曹默带着只工作不放假的叶翔，只有曹默知道叶翔很麻烦。 　　“默哥，交了学费我就得去上课，我一定要在两年内毕业。”叶翔很坚持自己的立场。 　　“阿翔，现在你已经领先了尹湘一大步，只要再多走一步的话，你就是万荣电影组的一哥了，甚至是中国电影界的一哥。”曹默极力游说叶翔出镜，不光是为了叶翔的知名度，更是了他在公司的地位。万荣电影组一哥之位悬空多时，自从杨希言退隐之後，就没再出过一个国际影帝。 　　“默哥，这番话你跟尹湘说吧，我没有这麽大的野心。”叶翔笑说。估计尹湘对再上一层楼的盼望比他大。 　　“现在有哪个九五後的男演员有国际影帝？除了你之外，一个都没有，你还有华语的大满贯，梅西好歹还有个C罗当对手，你现在是独孤求败，找个能打的都没有。” 　　“真的吗？”叶翔好奇一问。 　　“当然了，前阵子很火的白若明甚麽的，统统都不行了，所以说小鲜肉只靠脸和人设，真的不能在娱乐圈生存，现在又上来一拨人了，年龄跟你差不多。”曹默也不禁笑了，叶翔出道早，现在出道的男演员估计在中学时代都看过他的代表作《漩涡》和《无声呐喊》。 　　“靠脸也好，靠甚麽也好，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叶翔说。 　　“那你呢？你打算转行做教育心理学家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终究要决定自己想当什麽样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替我做决定。就算你是我的经理人也是一样。”叶翔认真地看着曹默说。 　　由选择成为艺人的一刻，叶翔就知道他不会一辈子留在这个圈子，何时进来，是他决定，何时退，也应该由他来拍板。 　　完 　　孙翊在叶翔拿了威尼斯影帝之後，不下数次主动邀约他拍摄《Vi》的封面，据她所知，《Vogue》、《时尚芭莎》、《Co□□o》、《Figaro》和《Elle》都抢着找叶翔，偏偏曹默都推了，还给孙翊推荐万荣的其他艺人。 　　“曹先生，您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就是为了叶翔而来。”孙翊才不要别的艺人，叶翔的国内首封一定要在《Vi》！ 　　“但是阿翔没兴趣。”曹默才不管孙翊飞来香港多少次，叶翔就想不愿意拍杂志封面，他不想动的话，谁也搬不动他。 　　“哪有在演艺圈的人没兴趣？”这是明晃晃的时尚资源，为了一个封面，流量小生们都争疯了。 　　“叶翔跟那些人不是同一个级数。”曹默一直很坚持维护叶翔的地位，他绝不容许不三不四的人与叶翔并列。“孙主编，我说句实话，万荣的人对拍封面的欲望不高，你们来找，我们欢迎，但是艺人拍不拍，我们作不了主。” 　　说得再清楚一点，这群都是大爷，经理人也不敢对他们大呼小叫，生怕开罪他们。 　　就拿叶翔为例，现在他的合约到期了，万荣开出极之丰厚的条件，希望他能续约，与此同时，其他经纪公司也盯上叶翔，希望利诱他过档。然而，叶翔都不为所动，曹默不担心他跳槽，所谓鱼不过塘就不会肥，人也同理，只怕叶翔走上杨希言的旧路，选择引退。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孙翊看中的就是叶翔的商业价值，虽然叶翔从来不拍杂志封面，但他代言的西装、珠宝、汽车、化妆品、电脑、手提电话和饮料品牌都是国际知名，绝不普通。这些品牌之前在中国找的代言人都是顶级影星或流量小生小花，现在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孙主编，您还是去找别人。” 　　这一句话就绝了孙翊找叶翔的心。 　　叶翔不知道孙翊来香港找他，他正忙着实习，百忙之中，抽空跟尹湘在员工宿舍吃了一顿饭。 　　万荣给每个艺人都安排了住宿，住不住，由得他们喜欢，叶翔特别喜欢宿舍的位置，步行回大学只需十分钟。 　　“你干这些事的样子，跟我认识的叶翔，太不像了。”尹湘吃着楼下员工餐厅买回来的盒饭，看着叶翔一边写报告，一边把饭塞到嘴里。 　　跟他们同期的演员之中，就数叶翔最喜欢读书，拿了大学文凭，还继续念硕士，念的东西还要和演艺圈没有半点关系。 　　教育心理学……叶翔以後是要对着小孩子工作吧？ 　　“想像不了我替小孩子做智力评估吧？”叶翔放下筷子，把整理好的报告放到桌子的一旁。 　　“嗯，那些家长见到你，不会很惊讶吗？” 　　“他们都很平静。”会去医院做检查的，就证明小孩是有问题，怎会管那个教育心理学家是谁呢？ 　　“你打算在心理学这一行干下去吗？”尹湘问。 　　“拍戏能拍一辈子吗？”叶翔眨了眨眼反问。 　　他做这一行是为了赚钱，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为钱担忧，那，为甚麽还要留在公司呢？ 　　“我以为你会拍一辈子戏。”尹湘干笑。 　　“尹湘，这一行不能长久地做下去。”叶翔认真地说。由做练习生算起，他已经在这一行十一年了，当红明星他见识过，落魄艺人也看过，几年前红得发紫的流量明星，现在都不见了，或者只能做男三女三，再不见盛况。 　　“果然是洞悉人心的叶翔。”尹湘当然明白叶翔话中之意，可是说要离开演艺圈，根本不容易。过惯了这种生活，太难回归平静了。 　　“人心难测，我只是读了几年心理学，现在主要学习的是评估儿童心理和辅导工作。” 　　“我还是想像不到你跟小朋友打交道的样子。”想都想不出来。 　　叶翔低头笑了笑，对呀，其实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走这一条路。 　　直至叶翔硕士毕业，继续修读博士课程期间，他没有再接拍任何一部电影。哪怕他凭着《生命之诗》又拿了一次华语电影的影帝大满贯，声势无人能及。 　　虽然叶翔愿意与万荣续约，但他只是名义上是万荣的艺人，他没有从公司得到任何收入，因为他压根儿不拍戏，纯粹是不想被其他经纪公司邀约，或被传媒炒作要去别的地方发展。 　　拿了博士学位之後，叶翔就留校任教，还做学生辅导工作。 　　尹湘每次过来学校看他，都会叹气，然後留下一句话：“你又浪费了当年上的演技课。” 　　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叶翔不想演戏，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演戏。 　　直至，一个後辈的出现，令向子韶决定找叶翔出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